日期：2017-06-10 13:27:42
　　第四十七章
　　三年一晃而过，何况伴随着小镇源源不断的故事。
　　杨武出狱了，杨静与母亲接了他，这一次，杨武脸上更徒增了几分冷漠与残忍。他未对母亲与姐姐露出笑容，始终保持着一副严肃的面容，杨静望着弟弟，她读不明白那是成长还是倒退，如果倒退，他又能倒退到哪呢？退回母胎吗？那该是人性本恶还是本善呢？她坚持一点，本恶。

　　杨武听母亲讲述了大舅家的惨事也只是淡淡一笑，他心想“关我屁事。”他的想法和吴瑕的想法如出一辙，刘萍曾一番热心打电话给吴瑕说吴娥被解刨的事，换来也是一句“关我屁事。”
　　回到小镇的前三天里，杨武始终窝在家里，没人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他呈现给众人的是一副无所事事痛改前非的面容。
　　第三天，他不知从哪听说镇子里的樊姓人家的儿子企图**母亲，饭间，他装作镇定自若的问母亲：“妈，樊家人是不欺负你了？”
　　吴荣将口里的饭菜用力咽下去，儿子的话使她吃了一惊，“谁给你说的？”
　　“没人给我说。”

　　“你爸没的早，家里没个男人，樊家那小子也亏了人了，我，我和他妈一样大啊，咱们家里喂了狗，就不怕了.以前你和你二姐都不在家时，樊家小子半夜来敲过门.没别的事，那小子也不敢了….”吴荣说完后继续低头吃饭，她加快速度把碗里的大米饭进嘴里已缓解自己的慌乱与羞耻。
　　她心想：“如今儿子回来了，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了。”
　　杨武一句话没说，他如同母亲一样持续将大米饭刨进嘴巴，不同的是，杨武刨进去的是愤怒，是仇恨。
　　“妈，没事了，我和杨武都回来了，没事了，以后您不用一个人.”杨静说。
　　“那又怎么样？妈的名声已经出去了，不然我从哪听来的呢？虽然清清白白，这么被说来说去，清水也会变成洪水。”
　　“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自己做的正行的端就行了，别的不去计较了，镇子里本来就是非多….”
　　杨武问及吴凯，他对这位表弟倒是挂念的很。
　　“听说在外面打工，别的也不知道了，你三舅家与咱们走的不近。”
　　“吴嫣与吴瑕呢？”
　　“吴嫣结婚了，在北京，吴嫣嫁了个好人家，结婚的时候你没见有多排场，你三舅结了个好亲家；吴瑕嘛，好像没什么消息，听说出国了，到国外留学去了，结没结婚就不知道了；那两女子倒还争气。”吴荣不免一声感慨。

　　“妈，这能比得了嘛？我三舅对三个孩子多好啊，我们没有爸爸，怎么能和人家比，你也不要说了，这种事羡慕不来的，都是命。”母亲戳到了杨静的痛处，她比吴嫣还大一岁呢，如今人家都结婚了，她却连个对象也没有，听到母亲这样一番言论，她不免怒从中来。
　　“吴瑕哪来的钱出国？”杨武问。
　　“好像勤工俭学来着，听说是拿着奖学金去的，要么就是吴嫣资助吧，你不知道啊，你吴嫣姐姐可厉害呢，在什么出版社当编辑，好像自己也出了什么书，主要的还是找了个好婆家，你吴嫣姐姐没钱她婆家也有钱，也会资助的。”
　　杨静甩下筷子出了门，无名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觉得委屈万分，比窦娥还冤，比吃了黄连还苦。
　　“那怎么不管管吴凯？”杨静走后杨武继续发问。
　　“这就不知道了，村里人也都说怎么不管管吴凯，你三舅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要赵家人托托关系还不随随便便给吴凯在北京谋个工作，但人家不开这个口，不做这个事，要是你姐找了这样的人家，我一定让给你找个工作。”
　　杨武笑笑，“我没那个命，也许吴嫣自有打算，我倒觉得吴嫣他们做得对，谁能管得了谁一辈子呢？说不定反而害了吴凯呢，嘿嘿.”
　　沉默。
　　隔天，小镇里出现了一群陌生年轻后生，有人从暗处观察，这些后生身上都纹着纹身，他们径直从樊家院子走去，只听从里面传来霹雳乓啷的声音，像是碗筷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也像是家居倒地的碰撞声，随后，便传来一声声惨叫声与求饶声，院子里狗汪汪汪叫个不停，仿佛恶鬼就在它们跟前。
　　樊家吃了哑巴亏，他们虽知道来人是谁却不敢报警。
　　临走前，一行人的头目撂下一句狠话：“你们要是报警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你的那几个孙子一个都别想活命。”
　　因而当村民们关切的问及时，他们也总吞吞吐吐的说：“没什么，没什么，不知道哪的人来胡闹一番，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遭此横祸，算了算了，破财消灾，我们也不在乎了，也没损失多少，没损失多少。”村民们看着一家人脸上的伤痕不禁哑然失笑。
　　自此后，樊家人见到吴荣一家人总绕着走，他们走过吴荣家门口时也总绕着走，时间一久，村民们便察觉出不对劲，有几个胆子大的人将心里的猜测吐露，“打你们家的人是不是杨武派去的？”樊家人沉默，沉默表示默认，这件事已成为小镇公开的秘密，因而吴荣一家更加被孤立，表面看上去众人对其笑脸相迎，实则是惧怕杨武的暴力。
　　也许是母子连心，樊家被砸的当天，吴荣便在饭间问，“孩子，是你干的吗？”

　　“什么呀？妈，你在说什么？”杨武低着头持续把饭刨进嘴巴。
　　“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好，你前几天不是问樊家的事吗？孩子，你妈我没事，你可不敢再做浑事了。”
　　杨武将碗筷放下，望着母亲，说：“妈，我们不能白白让人欺负，尤其是我不能让您被人白白欺负，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啊，这是人吃人、欺软怕硬的社会，在外面是这样，在这个小镇子里更是这样，远的不说，就看看我大舅和三舅的对比吧，我大舅当过兵，女婿有钱，他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看不起人也是应该的，瞧不起亲兄弟，亲姐妹也是应该的，把他们当作叫花子也是应该的，没人会责怪他，也没人敢责怪他，再看看我三舅吧，他软弱老实好欺负，于是就被欺负了一辈子，虽然我也欺负过他，但.我大舅霸占着家产不分，谁能把他有办法，如果是我三舅呢？如果我三舅掌握着家产我敢保证我大舅会亲手撕了他；如果今天我不给樊家教训，往后就会有更多的流氓上门来欺负我们，就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缠着我们.您自己不也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吗？以前咱们家里是没有男人，但以后您不用担心了….”

　　“好了，做了就算了，以后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吴荣打断儿子的告白。
　　第二天，杨武便通过与其同龄男性的口放出狠话，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论会被这些男性一字不差的告知自己的父母，而父母中的母往往扮演着某种语言的传播者，他就不用费心费力拿着高音喇叭公告全镇。
　　“以后谁要是欺负我妈，说我姐的坏话，下场就和樊家一个样，不，要比樊家更惨。”
　　正是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对小镇却起着绝对威慑作用，他忘了自己还加了一句，“欺负我三舅也是不行的，我三舅是个老实人，谁要是欺负他就是和我作对。”
　　后一句话传到了吴生夫妇耳里，他们为此疑惑了好半天，却也终究没当回事，只当是当外甥的对当舅舅的孝敬。

　　这两句话传遍小镇后，随之而来的是杨武的“不翼而飞”。吴荣为此整整睡了三天，直到儿子打来电话她才从炕上起来对杨静说：“我饿了，家里有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