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伯,最近有什么新鲜事?”郭野掏出一盒软白沙,熟练的弹出两根,一根恭敬的递给这个乐意赊他一份早报于伯,另一根自己放到嘴边,也不着急点燃。
“方十街可是安静的很,这条街可是跟这座城市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少了谁都能活,即便是你这位大菩萨,倒是跟在你后面的那个小兔崽子怎么不见了。”于伯淡淡的笑道。
“受了点小磨难,现在正舔着伤口呢,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于伯,怎么那么关注那小子?别告诉我从他身看到了什么食牛之气,那都是扯淡,反正我不信。”郭野点燃那根软白沙,深深吸了一口,二手烟在肺酝酿着,似乎都舍不得吐出来。
于伯笑了,这个表情严肃到让人不敢亲近的老人笑起来却有几分亲切感,或许这个老人也只会在这个盲流子眼前露出这罕然的笑容。
这到底方十街芸芸众生嘴里的物以类聚还是于伯眼的物以类聚,这是个不需要太过考虑的问题。
“只要是不生在世家,不是纨绔,不是红二代,不是二世祖,稍微卑微一点,在我眼都是好孩子。”于伯不紧不慢的抽着这四块五一盒的软白沙,似乎这句话出现在一个报亭大爷嘴里很没有根据。
郭野听完这一席话,紧接着大笑,被烟呛的咳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前俯后仰,笑弯了腰。
“有这么好笑?”于伯看着有点癫狂的郭野,脸却没有反感,这个被社会折磨出一套属于自己无懈可击的理论烂人们,有几个不是疯子?
“至少某些笑话有意思的多,于伯,听街里几个老油子说你是退休的高干,是不是真有这事?”郭野话锋一转,不经意的推敲着。
“如果你真是个老兵,当我是个高干吧。”于伯弹掉烟灰,望着即将要静下来的北京,而不是眼前的方十街。
郭野摸了摸胡茬,若有所思,同老人的方向望过去,喃喃着说了些什么,但无论这个老人,还是这座城市,又或者方十街,都没有人听见。
“这走?”于伯看着准备离开的郭野。
郭野回过头,那张脸跟北京的繁华衬托起来,格外的抽象,像是个悲情电影一般。
“去给那个不争气的孩子争一口气,咱们这些斗升小民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某些东西,该扛的还得扛,虽然吃点亏是好事,但人的腰杆要是真弯的时间了,想要再挺直,难了。”郭野笑着,如同北京的一个老炮,一个顽主,不过这都是强行诗情画意出来的词汇。
在悲惨的生活面前,无论描写的多么华丽,总有人会体会到那真真切切的疼,真真切切的苦。
于伯暗暗点了点头,没有多嘱咐些什么,又或者在郭野这类人面前,大多话都是多余,说出来彻底变了味。
有些话在别人口听到,要自己口说出有意义的多。
郭野如同一个游魂,游荡于不大不小的方十街。
起满城的纸醉金迷,方十街要黑暗的多,只有几家门店如同星星之火。
一直走到街的尽头,郭野才停住脚,走过一个个台阶,慢慢脱掉衣,**着身,身材可以说是健壮到极点,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又不像是某些健身房的蛮牛块头那么恐怖,月光下,满身的伤痕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这个规模恐怖的伤痕,不知道在这副身躯存在了多么久,又或者有着什么故事。
在郭野的胸口赫然纹着四个有些歪歪扭扭的字母,甚至其有一个被巨大的伤疤所遮掩大半。
TSOD。
或许这座城市知道这几个字母代表着什么意思的人们都死了。
昏暗的房间,郭野默默换一身特殊的黑色迷彩服,脱下那松松垮垮的衣服,突显的身材有些魁梧,那张如同刀刻的沧桑面容划过一丝嗜杀的冷笑,恐怖无,不过转瞬即逝,像是那一丝冷笑从未出现在这个小人物的脸一般,格外的有违和感。
郭野微微攥着拳头,粗糙的手似乎无论触碰什么都不会有知觉可言,郭野嘴里一直在念念个不停,但没有人能听见,又或者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念叨着什么。
似乎那个生于黑暗灭于黑暗的人又回来了,但又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再次握紧了他所抛弃的东西。
或许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但想想那个躺在医院承受了太多的孩子,郭野觉得,这一切尽管是错的,也值了。
“郭叔,为了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家伙,折了尉迟家老太爷的面子,打了马先生的脸,真的值吗?”在房间门口,一个年龄估摸着不大但身高足足有一米九的男人伫立着,背挺直的像是一棵劲松,一张干净无的脸让人看不出这个男人的年龄,一头乌黑的小平头,外加一身黑色的山装,这样一个男人似乎无论站在那里,都是一块金子。
“值还是不值,这个问题已经太多人问过我了,没意义。”郭野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但谁又能想到这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手到底沾了多少血,这个国最顶级的侦察兵到底在东收割了多少条人命才能够换来一个血鹰的称号。
这个总能把煞气隐藏的很好的男人一脸的纠结,欲言又止一般,下了莫大的决心,终于还是开口道:“郭叔,堕落也好,隐退也好,看透是是非非也好,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需要记住你的名字,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现在你这样,我都替你觉得不甘心。”
谁又会想到,这个能够待在最炽热沙子三天三夜都不动弹一下的男人,会因为这一句话脸变的通红,身体也跟着剧烈的颤抖着。
但这句话换来的,只有郭野淡淡的笑容,还有一根慢慢点燃的劣质烟。
“有些东西放下了,其实是拥有了。”郭野深深吐出这口烟,又或者把他所尝的那些世间百味全部吐了出来,或许这是一个不算绝望的说法,或许大多人不知道这为何绝望,但如果经历了如同郭野一般的人生,不会感受到这两个字的突兀了。
香烟不断燃烧着,一点一点成为随冷风飘散的灰烬,至于这灰烬到底会消失于哪里,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知道。
“郭叔...”男人声音沙哑的说着,或许他现在已经变的足够强大,但那些他所能轻易触摸到的东西,如今都已经不在了,甚至连记忆这东西,都慢慢变的奢侈起来,因为有些东西他必须得遗忘,也只有遗忘。
“崖柏,那个兵,早随着你们的离开而死了,从那个地方所回来的,只有你们十三人,他早已经永远留在了那片净土,也从未在那片净土回来过。”郭野淡淡的说着,或许能够把那无限把人性衬托的无黑暗的地方称作净土的人只有一个。
而这个人未必是一个疯子,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男人那让大多男人羡慕无的身体颤抖着,微微倚靠着身后的墙,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道:“郭叔,我知道,这些东西我不会讲,除了尉迟家那几位不该触碰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全被我解决掉了,完全没有什么后患,而今晚,我也会遗忘掉那些。”
“这样最好。”郭野笑了笑,想着眼前这个男人刚刚入伍的那一刻,似乎那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一般,但有些事实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那些死了的人,也永远不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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