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晨的信息都是通风报信的，告诉我说行政问过我了，张总和付总也都找过我了，她算是比较了解我的，在最后一条中说：“你肯定喝多了，这孩子，真不省心！”
　　付欣婕的信息则看不出心情，都是问我在哪里、为什么关机、赶紧上班有事找我之类的，权衡利弊，我先给颜晨回了过去：“睡过头了，老大们怒了吗？”
　　“你还知道起来呀，我看有点悬，张总脸色不太好•••”

　　“那付老大呢？”
　　“她？谁能看出她的心情啊，就是来找了你一次，你快来吧快来吧！”
　　我稍微放下一点心，看来没什么大事，张继明我就更不怕了，在他面前我就是一块滚刀肉。我又给付欣婕回了一条，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公司，我被司机叫醒，头还晕得很，跌跌撞撞地进了公司，颜晨笑嘻嘻地鼓着掌，“英雄，来得好早啊，两个总都叫你去找他们呢。”
　　我没力气说话，一把拉开颜晨的抽屉，拿出一块小面包，就着水吃下去，胃才舒服了一些。颜晨用看土匪的眼光看着我，我白她一眼，“看什么看，明天还你两个。”
　　“切，明天不抢我两个就算你是好人！”
　　颜晨真是个善良的姑娘，但我此时已经无暇对她表示感谢，稳稳心神，先进了付欣婕的办公室。付欣婕正低着头不知道写着什么，听到门响，抬起头，冷笑了一声，“夏总，真是日理万机啊，您辛苦了！”
　　我自觉理亏，态度特别好，“姐姐，你就别讽刺我了，我错了，没有下一次了，真的！”
　　付欣婕扔给我一面小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是逃荒去了还是跟猪打架了？喝酒就不能克制点么！”
　　我拿起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两眼无神、胡子拉碴，满头乱发不规则地翘着，也确实是没有形象。不过付欣婕的嘴什么时候这么损了？我想问问她，又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次激怒她为好，便再次低头，诚恳地道歉：“付总，消消气，别跟我一般见识，再有下一次，你直接弄死我好不好。”
　　“行了，这次就算了，你去找张继明了么？”

　　“没啊，肯定先来找你嘛。听说他也找我，你知道什么事么？”
　　付欣婕用眼神示意我关门，我溜溜地把门关上后，坐在付欣婕对面，两手托腮，直直地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
　　“你离我远点•••唉，算了，严肃点啊。张继明想让你去谈安广那笔单子，你一定不能同意，就说跟乐石的合作事情很多，你忙不过来，知道吗。”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他无缘无故干嘛把单子让给我啊？我为什么不能接？”
　　“天天就知道喝酒，能不能动动你那脑子！”付欣婕又开始数落我，大有停不下来之势，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沉声道：“付总，控制一下情绪，说正事。”
　　“被你气死了•••安广那笔单子，他都跟进半年了，基本上没什么进展，对方根本不爱理我们。这时候把事交接给你，谈不成是你水平不行，他就有理由废掉你这个副总监，谈成了也是他举荐有功，并且是他打下的基础，显得他不贪功。最后单子还是由他带着策划部做，懂了么？”
　　“貌似懂了。”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思路越来越清晰，“就是说这孙子扔给我一个锅，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没什么功劳，他就稳稳地享受胜利果实，或者有了理由把我踢出去，或者拿到单子的收益•••”
　　“还不太笨嘛，想通了就好，知道怎么办了吧。这点我倒不担心，我知道你在张继明面前是什么样子。”说到这，付欣婕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张继明没少在高层中说我的坏话，我饶有兴致地问道：“他都说我什么了？”
　　“哈哈，别问了，反正•••反正他被你搞得很无奈。”
　　这就叫秀才遇到兵，用句流行的话说，我就喜欢他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出了付欣婕的办公室，我立马去找了张继明。
　　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我恭恭敬敬地冲他鞠了一躬，“张总，抱歉，早上闹钟坏了，睡过头了。”
　　“你小子，跟我也学会撒谎了，你看你这样子，昨天没少喝吧！”张继明笑着戳穿我，释放出了些许善意，并扔给我一根烟，继续道：“下次喝酒记得找我，有我监督你，不怕喝多。”
　　“可不敢啊，你是大领导，日理万机的，我怎么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对了，找我什么事啊？”
　　张继明给我点着烟，又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夏晓，你现在是副总监了，我要适当地给你压压担子了，这样也能让你快速成长。”
　　我没说话，抽着烟，默默地看着他，他续道：“安广集团的单子我跟了不少日子了，差不多要拿下了，现在我手头上的事太多，就由你继续跟他们谈吧，你放心，对方很好说话，不会为难你的。你谈下这个单子，以后在策划部也更好讲话嘛。”

　　日期：2017-05-16 21:37:35
　　这个张继明，还真是一点都不让我们失望，我怀疑他是不是疯了，用这种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骗我，真当我是傻逼么•••
　　被轻视的感觉让我的怒气一点一点升高，我直盯着他，脑子在飞速地转着，要不要撕破脸？要不要指着他鼻子大骂一通？
　　虽然脑中有很多念头闪过，其实只是过了一秒钟而已，我已经做出决定，我要骂他，要撕开这张人皮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我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知道，就在下一刻，我的嘴里将有无数脏话吐出来，吐他满身！
　　要开口的瞬间，我看到了张继明的眼睛。我不是GAY，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从一个男人的眼神中读出这么多的信息：期待、得意、达成目的后的放松，等等。一瞬间，已到嘴边的一句“qnmd”被我咽了下去。
　　我知道他的意图了，他根本没指望我相信他的话，也没指望我真能接下这个单子，他就是想用这种无聊幼稚的谎言恶心我、激怒我，然后再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把自己放到道德的制高点上。有点意思啊，原来不只是我，付欣婕也没有看透他。
　　想通了这些，我压抑住了情绪，愤怒的神情只在我脸上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张总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跟单子？还是他妈安广的单子！你怎么不让我跟奥巴马谈呢！不行不行，另请高明吧你！”
　　安广集团在本地起家，目前是国内最大规模的玻璃生产商，其创始人多次在慈善榜上露面，在省内更是跺跺脚都要颤三颤，想找他们合作的能有一个加强连。我这么拒绝，谁都说不出什么来，这种级别的单子，我们老总出面都不一定好使。
　　张继明仿佛很意外被我看穿意图，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在我抱怨完后的两秒钟时间，呆呆地什么都没说。我得理不饶人地继续道：“你也别这么看着我，老大，你得理解我啊，南京那边就够我忙死了，还得伺候付总，你说，我哪有精力再扛一个这么大的单子啊！”
　　“呵呵，你说得对，是我操之过急了。”张继明回过神来，拿出一根烟，我眼疾手快帮他点燃，他解恨似的狠抽了一口，一脸诚恳地道：“我只是想让你尽快熟悉业务，把策划部扛起来，我啊，老啦，不想这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