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第44节

作者: 文叶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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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啊,你大姨我比你多吃几年饭,虽然没有你读的书多,但有些道理还是比你懂的,孩子,人一辈子啊,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你一旦碰了,想要甩手可就不容易了,你没见你哥犯毒瘾的时候,他就是一头怪兽,但他清醒的时候又像个正常人,你能说你哥没有决心吗?他有的啊,他无数次发誓说自己不再吸了,可那又怎样呢?当他犯毒瘾的时候他是不由自己控制的啊,他的身体里有无数个小虫子在爬,在叮咬….你哥坐过牢,他会认识一些狱友,即使他出狱,他的生存环境还是那些狱友,他不会接触到像你两个姐姐一样的人,他身边的都是些社会的渣滓,你能奢望他从渣滓中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吗?哎,我和你大姨父有错,有过,我们对他太顺着了,他和你们一样,都曾是棵小树苗,只要好好修剪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可我们以为只要给他浇水就可以了….”刘艳抹了把眼泪,继续说:“孩子,我知道你妈今天的用意,她希望我给你讲讲你白钢哥,他有什么好讲的,他不值得讲,你希望成为你哥那样的人吗?如果不希望,就好好做人,好好听你爸妈的话,他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爸妈为了生你可是东奔西跑的.人一旦坐了牢就猪狗不如了,我去看你白钢哥的时候,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监狱里的人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你哥刚刚进去的时候他们逼着你哥喝尿.哎,我说这些干什么,也许还有更残忍的事情发生,你哥还是孝顺的,他为了不让我担心才什么也不说….这还是从你嫂子口中得知呢。”

  沉默,沉默可以拭去刘艳心里的伤痛,也可以让众人有思考的空间。
  黑暗的空气里传来吴生轰隆隆的打鼾声,其余几只眼睛瞪的明亮。
  刘艳在想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刘萍在想儿子,吴嫣在想为什么小镇里,小镇周边会发生如此多的奇闻逸事,她在小镇里所听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一本充满悲剧、滑稽的书。
  吴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吴凯心想:“只要我不吸丨毒丨,我的人生就不会和白钢哥一样,只要我不触碰法律,我就不会坐牢。”
  日期:2017-06-02 17:21:23
  第三十六章
  如前所说,吴娥与黑小龙正在闹离婚,且是沸沸扬扬,满镇皆知,离婚从某方面来说只是事情的表面现象,如果读者拥有一双可以透视,扮演先知的眼,那么该清楚,离婚的触发点是吴娥出轨在先,而吴娥之所以出轨则是长期忍受着黑小龙惨无人道的家暴。
  吴娥想起丈夫刚结婚时的柔情,不禁落下了动情的泪,她望着镜子里熊猫般的自己,头发披散着活生生像个鬼。

  “都说我不守妇道,都说我找了野男人,谁又能知道我忍受着怎样的畜生呢?要不是源泽给了吴家,我也不至于,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却还要扮演着哑巴,扮演着不守妇道的坏女人,谁让我招了女婿呢?谁让爸妈没有生下儿子呢?”
  每次,几乎每次黑小龙喝了酒都会对她一顿拳打脚踢,她被衣服盖住的肌肤上几乎没有一块是光滑的,是完美的,“这些别人是看不到的,是看不到的,可难道自己脸上的伤也被衣服遮了起来吗?难道有一层无形的衣服将自己脸上的疤遮了去而致使父母看不到它们吗?还是他们没长眼睛?不,不,不是他们没长眼睛,而是不愿意看到,不愿意看见我因为招了女婿而承受的侮辱与伤害,他们要面子,他们不允许我离婚,他们宁愿我死在婚姻里….”

  小儿子推门进来,坐在她的腿上说:“妈妈,妈妈,我要吃饭,我饿了。”她一动不动,再次陷入深深的痛苦的回忆中。
  她已记不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她正在做饭,一股恶俗的酒味跟着风传入她的鼻孔,“黑小龙回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迎丈夫,门便被一股恶力狠狠的推开,接着,她便倒在地上,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她身上,她想“打打也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她索性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样,不吼叫,不哭泣,承接丈夫给予她的“礼物”;可她没料到黑小龙会恶魔到这般地步。

  炉子上正烧的通红的铁棍,他想也没想拿起铁棍就往吴娥身上烙,小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家中,他冲上前去握住父亲挥在空中通红的铁棍;小手稚嫩的皮肤被铁棍烙的滋滋作响,就像人们在烧烤牛肉猪肉所发出的声音一般。
  好一个美妙的音乐啊。
  吴娥立刻起身抱住儿子,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骂道:“王八蛋,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儿子。”随即,她将儿子的小手轻轻拨开,小手呈肉模糊状态,血肉模糊中两道铁棍般粗的伤疤显得格外瞩目,小家伙手上的皮一块一块耷拉在手掌上…
  她原以为儿子会放声痛哭,可整个空气弥漫着的除了她的愤怒与熏天的酒气外再无其他。
  黑小龙醒了一大半,他多半是被儿子瞪醒的,他万万没想到儿子会抓住铁棍,可他为什么要将烧红了的铁棍挥向妻子他也不甚明白,他只知道有某种力量驱使着他,他的四肢不由自己控制.
  他想起儿子曾恶狠狠的对他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日期:2017-06-02 17:21:47

  接上,第三十六章
  他企图去抱儿子,却被儿子恶狠狠的眼神吓退,他敢保证,如果他真的抱到了儿子,儿子一定会趁机咬下自己的耳朵。
  “妈妈,妈妈….”
  吴娥这才回过神来,她抓起儿子的手,两道深深的疤横卧在手掌和四指上,永远不会消失,只会随着他一起长大,长长。
  她站起身来给儿子做饭。恍惚间有种脱离于世的错觉,悲伤并不存在于她,痛苦并不存在于她,同样的,幸福与快乐也不存在于她。

  吴娥生性活波,早年赶上了好机会,进了某采油公司当照井工人,对于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来说,能找上这份工作已是万幸了。照井是单人值班,但她还是认识了不少朋友,她把同事当作朋友,虽然她并不明白同事是什么,其中有个女孩和她甚为投缘,她成了她在世上唯一的知心人,知心到将所有的秘密与她分享,包括遭受家暴和婚内出轨。
  这位不知名的朋友在得知吴娥的生活后便不厌其烦、真诚而又真挚的对其说:“你离婚吧,这样下去黑小龙总有一天会把你打死的,那个男娃对你不是很好吗?跟他总比跟黑小龙强吧,你也不用担心离婚以后没人要….”
  时间一长,吴娥仿佛被洗脑一般接受了这一想法,她接受了这名男性的追求,并与其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并与黑小龙展开离婚较量。
  起先,黑小龙是同意离婚的,但在亲戚朋友的说服下,他离婚的决心逐渐动摇了,直到最后不同意离婚;而他不同意离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吴娥找了野男人的风言风语吹到了他的耳朵里。
  黑小龙是这样想的:“我不能成全他们,成全了他们那不成了绿王八了吗?你吴娥不仁,别怪我不义,我给你家招女婿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你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哦,那我怎么能放过你们呢?离婚,门都没有,只要不离婚,你吴娥就是我的老婆,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老婆,你还是我免费的**对象,对呀,有这么多好处我为什么要离婚呢,再说了,你吴斌家那么有钱,我都成了你家的招女婿,以后的财产肯定都是我的,我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黑小龙不肯离婚,吴娥坚持离婚,由此,黑小龙将吴娥坚持离婚的主要因素归于劝说吴娥的那位朋友,他曾试图找这位朋友“报仇”,未能如愿。
  就离婚这一事二人已纠缠了近一年之久,在这之前,吴娥还是黑小龙的妻子,因而她不得不忍受黑小龙更为残暴的殴打手段与*生活。
  “父母虽然不与我住在一起,难道他们真的瞎了,看不到我的苦楚吗?”吴娥问自己。
  近来,她时常光顾大姐的门市,她在父母眼前晃悠,只为了让他们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可他们真的瞎了。
  有一个人未瞎,可她人微言轻,她是吴娥年龄最小的妹妹,小名唤作五女,大名笔者也就不费心去起了。
  五女曾对父母说:“爸,妈,我三姐要离婚就让离了吧,你们看她过的也不好…”未等五女说完,吴斌夫妇便打断了女儿的倾情告白,“别说了,你一个小孩知道什么,你三姐过的好不好你还能知道?她不能离婚,太丢人了,再说哪个夫妻没个磕磕绊绊,你姐要是离婚了,她可就成了咱老吴家第一个离婚的人了,你爹我丢不起那个人。”
  五女住了嘴。

  也许是五女的这一举动感动了吴娥,她将自己所遭受的事一一说于五女,包括“野男人”的事。
  五女抱着姐姐,说:“姐,委屈你了,离婚吧,离吧。”
  吴娥笑笑,她在这世上还有个人支持自己,拥抱自己。她突然想起自己刚结婚时的幸福时光,黑小龙答应招女婿完全是自家太贫穷,虽然如此,吴娥却也是幸福的,丈夫虽不懂甜言蜜语,他和她一样不懂爱情这一字眼,他们的一生中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一词语,但他总是温柔的,总是将最珍贵的东西给予她。
  前几年县上流行女性开车,丈夫立刻给她报了驾校,她每天洋洋洒洒学着车,驾照拿到手以后,丈夫又东拼西凑给她买了一辆二手车,她一休假就开着车去市里逛逛,遛遛。
  刘萍还曾有幸坐过吴娥的车呢,她那时对三伯母说:“三妈,你急什么呀,你不用着急,吴嫣和吴瑕长大了也会带你出去玩的,她们还小呢,不能和我们比,我们也和她们比不了,我们是文盲呀,你那两孩子可是有文化的人…”
  而黑小龙的转变无人可解,也无人能解。

  最终,婚离了,吴娥也不知听了谁的话诉讼离了婚;黑小龙有家暴在先,因而离起来也得心应手,吴娥后悔她太迟,太迟才拿起法律的武器离婚。
  而至于是谁充当了军师,无人可知,这件事只有吴娥与当事人知道,读者们却可以大胆去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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