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卡车司机是谁啊，经常送杨静回来。”
　　“也不知道吴荣是怎么想的，让女儿干那事。”
　　“家里没男人了嘛，不接受怎么办，去死啊，死又死不了，死了也没人埋，儿子不是也进监狱了吗。”
　　“你们听都没听过的水果人家家里经常摆着，你说为什么不呢？咱们没有那个命，享不了福，一辈子吃苦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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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言，我一嘴，卡车驶过，尘土飞进了众人的咽喉，他们闭了嘴。
　　杨静心里产生了某种优越感，虽然她明知只要村妇们坐在一起必然会谈论她，但她丝毫不以为然，“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她想，“反正只要我妈过的好，她不再受苦，我做什么都无所谓，我这辈子就是这个命，我认了。”
　　虽然身在农村，她倒是把家里装修的像个城市里的房子，沙发跟前摆着茶几，茶几上放着果盘，窗子上吊着窗帘，被套全部换了新的，这幅景象，类似于农村人在给儿子娶媳妇时的新房吧。
　　她有梦想吗？有，但没人知道她的梦想是什么，而且，她从来不敢奢望实现梦想，她不比吴嫣可以对未来充满希望，她能做的，就是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把母亲照顾好。
　　人是有尊严的，她的尊严维持在表面，随着总经理给她的工资日益增加，她几乎把一半金钱用在了穿衣打扮上，她种睫毛，做指甲，买昂贵的衣服....花钱从不眨眼。

　　有这么一副景象。
　　吴嫣读大二期间，杨静到北京旅游，二人取得了联系，吴嫣答应表姐带她买衣服，因为在偌大的北京，近乎文盲的她真的找不着北。
　　吴嫣寻到杨静所在的酒店，很是豪华，那是她那个年纪不敢踏足的地方，表姐开的套房，给吴嫣开门的是一个理着板寸的，有微小肚腩，满脸严肃的男士，他正好是吴嫣所讨厌的那一类型，对吴嫣来说，她说不清为何厌恶这一类型的男士，只知道那是难以克服的厌恶，她不想去瞧这些人，如果这些人能够从世界上消失，世界就会多一分净土。
　　吴嫣很没礼貌的没有和这位男士打招呼，她从他面前走过，径直来到表姐面前，表姐半仰在床上，她站起来介绍二人认识。
　　“这是我妹妹，这是我男朋友。”
　　吴嫣无视了这次介绍，临出酒店时，房间里的一幕幕在吴嫣脑海里愈加清晰－－揉成一团的被子，地上零零碎碎的卫生纸，多年后她想，也许卫生纸里包裹着用过的含有**的避丨孕丨套，也许卫生纸本身的湿度就是那位男士的**造成的。
　　直到吴嫣晚年记忆里有所减退时，表姐买衣服那一幕都未曾在她残存的记忆里有所褪色。
　　表姐选了两件衣服，当时试衣间正好有人，表姐二话没说坐在沙发上，双手撩起上衣，换起衣服来了，当她脱下上衣那一刻，吴嫣脸上尴尬与羞辱并存，她下意识瞄到了表姐的胸部，那是两块硕大的肥肉，如果不是先天所生，那必是后天人的蹂躏所造成的，她很确信，在小学乃至初中时，表姐的女性生理特征并不明显，在她看到表姐胸脯时，一个谣言得到了确认－－表姐即使不是从事失足妇女工作，也是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女人，她不再是少女，少女没有这样的姿势，少女没有这样的身材，她的年龄没有跟上她身体的发展速度，此时，表姐大约二十周岁。

　　吴嫣这样一个花季少女都可通过身材看出杨静的不对劲，何况生育数次的农妇们呢？
　　“看她那身材，怎么会是一个女娃娃该有的呢？”
　　“屁股那么大，该是生养过的。”
　　“腰间的肉那么多，肯定是打过胎的。”
　　“听说前段时间吴荣带杨静去医院了，说是过敏了，整天包着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信啊，肯定是带去打胎了。”
　　“我也听说了，听说还被人打了一顿，好像是包她的老板的老婆找人把她打了。”
　　…….
　　半真半假，真真假假，真亦假，假亦真。
　　日期：2017-05-17 12:55:25
　　第十五章
　　吴嫣的那个梦在她入校的第一天竟成了现实，她恍惚间觉得那一幕似曾相识，她回过头来，看到父亲仍然佝偻着身子站在北大门口之外，在这之前，父亲对她说：“嫣儿，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同学们笑话你。”多年来，吴嫣第一次看清了父亲的眼神，那是一种卑微，无助，迷茫的眼神，那是一种不知生而为人是为何的眼神，她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到了悲哀－－身为底层人民的悲哀。
　　吴嫣与父亲居住在北大附近的一家宾馆里，那是她第一次走出省城，以往她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世界如今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她眼前，奔驰而过的汽车，一望无际的平原，遍地的高楼大厦和霓虹灯....何止她应接不暇，连父亲也在时时刻刻抓住一切机会将这一切景象尽收眼底，在他回到小镇时可以给村民们讲解一凡首都是如何如何。
　　吴嫣扛着行李包正东张西望寻找方向时，她肩膀上的行李突然变得轻了起来，一位男同学将行李提了起来，“我帮你吧。”他说。

　　吴嫣扫了一眼对方，是个男同学，不长不短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身板直直的，更重要的是，他说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声音充满磁性和绅士。
　　“你是新生吧？哪个系的？我带你去。”
　　“我，我是文学系的。”她努力模仿着普通话的声调，没办法，在这之前她并没有接触过多少讲普通话的人，除了几个偶尔讲普通话的老师外。
　　男生好像意识到了吴嫣的窘迫，他的脸上反而泛起了红晕，说实话，吴嫣的形象早已刻入他的脑海，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朴素却气质超群的女生，尽管她的皮肤并不白皙，衣着并不讲究。
　　“我是学经济的，我叫赵攸，虽然不是一个系的，但也算你的学长了，对不对，我正在读大二。”
　　吴嫣沉默了片刻，“不好意思，我的普通话不是很好，我叫吴嫣，来自农村…”她的“来自农村”好像刻意说明自己的身份，也是在告诉赵攸，“如果你介意我的出身，我是不会责怪你的。”

　　“太好了，我喜欢乡村生活，朴实，真实…我好羡慕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赵攸的幽默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吴嫣的拘谨。吴嫣原以为赵攸把她送到新生报到处就会离开，可他却陪着她走完了全程，甚至把她送进了宿舍。赵攸的这一举动并没有给平静如水的吴嫣带来多大的波动，如果赵攸不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那么，她会把赵攸当作一个热心助人的学长。
　　她安顿好学校的一切，前往宾馆与父亲道别，父亲是要马上回到小镇里的，且不说居住在北京需要高昂的费用，就是家里的农活也离不开他啊。
　　吴嫣与父亲站在候车室话别，父亲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亲爱的女儿，“嫣儿，你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骄傲，你在北京好好学习，家里不用你担心，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爸爸我老实了一辈子，让人欺负了一辈子，也就指望你们了…你弟弟也让我担心，你多说说他，他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