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的汽车突然停了下来，吴嫣端正自己的头颅望过去，那是大舅，他骑着一辆破烂的自行车正使劲蹬啊蹬，刘萍早已下了车，她和自己的哥哥只简单说了几句，大意是：“哥，你把自行车放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坐车走吧，不然你就见不上大最后一面了。”吴嫣清楚的看到大舅寒风中微微颤抖的双腿和他那空洞落寞的眼神，那是因父亲过世所产生的悲伤、遗憾或是其他，吴嫣看不真切，她只知道大舅是个可怜的人，而大舅的可怜完完全全是由外公造成的，这让吴嫣无法想象，在她的印象里，外公是和蔼可亲的，是可爱的老头，与母亲与几个姨口中残暴的形象完全不符。二人商量过后，大舅还是骑自行车，母亲上了车，她哭的更厉害了，她哭什么大概无人可知。

　　吴生侄子将人送到后立刻返回家中，他照例收了三十块钱。
　　刘萍走在最前面，她的双眼近乎涣散，六神仿佛已被夺去了五神，她向来善于打头阵，她赶到时父亲并未完全咽气，一贫如洗的家就像寒冬里光秃秃的山脉一样，只见刘萍的兄弟刘二娃正抱着父亲坐在炕上，地下零星站着几个人，刘萍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箭步跳上炕，她想要用尽所有力量将父亲的容颜深深记在脑海里，身为女儿，她不能将父亲从弟弟的手里夺过来，她是多么想抱一抱那即将离世的父亲啊，她只能用自己那粗糙的双手紧紧握着父亲类似鸡爪子一般的、那皮包骨头的充满褶皱的硕大无比奇瘦无比的手；她知道父亲不肯咽气是在等什么，可他等不到了....

　　日期：2017-05-16 13:36:16
　　接第十二章
　　刘德华几经挣扎却也没能拗过命运，没能拗过死神，他的双眼已闭，他仿佛看到黑白无常正走向自己，他们就漂浮在自己上空，他们对他说：“走吧，德华，你该走了，你寿终就寝了，还有什么不满呢？你的不满是你前半生所造成的，这是没办法更改的，你注定见不到你的大儿子了，走吧，你今生的苦难已经结束了，走吧，忘了尘世的一切吧，忘了你造的孽，也忘了你结下的善缘，一切都将归于零，归于尘土.....走吧，你的灵魂会永生的，如果你有灵魂的话，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怀念你，你就不算真正的死去，走吧，不要再有什么遗憾了….”

　　他闭了眼，彻彻底底的闭了眼，而后三秒，刘萍的大哥冲进来抱住刘德华大哭起来，在这前三秒，整个屋子里，整个院子里，整个上空，都响彻了哭天喊地的哭声。
　　刘德华毫无留恋，十分圆满的离开了，剩下的事情是活着的人操心的，为他这个死了的人操心，而他却全无在乎。
　　孝与不孝无法给出准确的定义，然而此时此刻，刘德华的老衣竟还没有准备齐全，接下来，刘二娃派他的姐妹去县城购买老衣，刘萍姐妹四个前往，在这期间，刘德华的尸体被放在一堆干草上。
　　吴嫣与妹妹趴在窗台上往里面望，吴嫣看到外公的眼窝深陷，他十分安详的躺在甘草上，一只手耷拉着，她对这只手记忆深刻，那是一双被烧焦了的鸡爪；也就是在此刻，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与悲哀，她以为自己对诸如此类的事件不会有所触动，可她偏过头，还是流下了一滴滴热腾腾的泪，这眼泪不是为自己而流，这是一滴纯粹的为外公的死亡赶到悲哀的眼泪；她转过身来继续看着外公，她仿佛看到外公正在和她打招呼，看到外公上空浮现着小精灵，小天使.....这是一副安静的景象，与周遭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再也没有比这更滑稽的对比了，众人忙活着，来来去去，吵吵闹闹，有说有笑，他们在为死者准备葬礼。

　　令吴嫣与笔者感到惊奇和滑稽的是：他们很多人，包括死者的亲人，他们看似很悲伤，可他们却能转瞬之间从悲伤中抽出身来和他人说说笑笑，他们前一秒可能在为死者的死哭泣，下一秒便会为活着的人开怀大笑，吴嫣认为，这些人的眼泪比不上她的一滴眼泪，她站在院子里，是局外人也是局内人。
　　刘萍四姐妹将老衣买了回来，看似四人对买老衣有分歧，刘萍认为应该给父亲买好一点的，这也是孝敬的表现，毕竟身为儿女他们只有这一次尽孝机会了，而她的大姐和二姐却认为不必买过于贵的，原因为何不得而知，但在这里，笔者不得不让本书里的另外一家人出场，也就是刘萍的大姐刘艳，她的儿子在本书里扮演吸丨毒丨的角色。
　　刘萍没能拗过两位姐姐，刘德华的老衣是最便宜的那种；如果说整个丧礼中有谁最为伤心，笔者认为非刘萍莫属了，虽然父亲的死早已在预料之中，但这一天的到来还是让她措手不及，六神无主；更让她寒心的是娘家人在给父亲办丧礼时表现出的种种矛盾让她悲上加悲，再想想前段时间吴家人所办的葬礼，两者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除了排场外，人心的差距也是天上到地下的，吴家人心齐，她老刘家的人四分五裂，且小肚鸡肠，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父亲早年造下的因所结出的果。

　　前面所说，刘德华在几个女儿眼里是残暴的，他的残暴主要表现在殴打儿女，而殴打集中表现在大儿子身上，我们已无法从刘德华口中得到证实，却也可以旁证，毕竟亲眼目睹这件事的刘德华的妻子和他的女儿们都在，笔者不想向刘德华的妻子求证，她对他有着很深的怨念，难免存在偏颇，因而笔者向几位女儿和当事人求证，众口一致，主要表现在：刘德华无所不用其极殴打幼小的儿子几乎到了可怕的地步，他只要一看见儿子便会就近拿起武器朝儿子身上挥去，不论这武器是锄头还是砍刀；除此之外，最为严重的一次是，儿子在山上放牛，刘德华看见儿子，竟偷瞧瞧走到跟前一脚将儿子踹了下去，儿子手拉着一头小牛，小牛和他一同摔入山底，不幸的是小牛当场身亡，幸运的是，儿子落在了小牛身上，活了下来；这是刘萍几位姐妹经常挂在口边的一件事。刘萍常对众人诉说父亲对恶行，她说：“我大年轻时打我大哥，他经常追着我大哥跑，有一次差点把我大哥从悬崖上追下去；还有一次，我大打我大哥，我大哥躲在深山老林里整整三天，要不是我们将他找到，他就是不被饿死也会被野狼叼了去；我们姐妹六个，我算是幸运的，我大一下也没有打过我，也没有打过二娃，其余几个没有一个没挨过他的打，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有时候我还真是恨透了我大，恨不得他早点去死，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他是怎么打我大哥的，我大哥现在看见我大双腿都抖的不行.....”

　　也许因为刘德华本就对大儿子没多少感情，因而，理所当然的，他给别人当了上门女婿，原以为他会就此改变命运，却不料妻子同样是个恶人，给他吃剩饭，辱骂他等，可以说，吴嫣大舅的一生确实是悲苦的，既然吴嫣大舅已经当了上门女婿，那么此次葬礼便没有一丁点他的发言权，除此之外，吴嫣大舅还和他的亲兄弟有着难以调和的仇恨，这仇恨的来源同样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