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我加入青哥的讨债团队这些日子，债务人债权人见了不少，却第一次见到人能愤怒成这样，这哥们是彻底燃烧了，面孔带着灵魂深处的扭曲，如果不是我们在这里守着，估计现在就提着刀跑出去制造个大新闻了，长时间的压抑，精神支持的塌陷，被欺骗的痛苦，让周小军的精神防线轰然倒塌！
　　你进去了，别人睡你媳妇，打你孩子，搞不好再等个十年，也许用不了十年，你女儿大了，也会被那个*夫糟蹋，那时候你女儿……多可怜！
　　啊周小军双手抱头，撞在地上，铿铿作响，别说了，大哥，求你别说了！
　　钱，我给你们，你要多少，求求你也别报警，一手给你钱，一手给我字据，行不行，大哥？
　　我得带着孩子走，离开这个**，**！
　　我跟你说这些，本来是不太应该啊，这让大哥知道了，很不好啊，不过张勇他媳妇是我个远房妹子，叫你弄的家破人亡，她家这事，于公于私都得管到底，你说呢？青哥的语调很平缓，像是心理咨询师在开导患者。
　　大哥，我懂，我在她那里还有一百六十来万，趁现在都弄过来，我给你八十万，张勇那边的钱都给你清了，再拿着剩下那八十万远走高飞，回老家，不，去我姐夫那里！
　　行是行，不过咱得抓紧，就给你二十四小时，超了直接往公丨安丨局送你，没问题吧。
　　行大哥，明天我给你钱，现在就找这个**要钱，我有办法！
　　今晚上咱就在一块聊聊天吧，我怕你跑了，青哥道，面色正然。

　　你放心大哥，不会，你打我都不跑，你救了我，你救了我孩子！我谢谢你！我替我爸妈在天之灵谢你！
　　我也替张勇在天之灵谢谢你了，青哥提到苗苗爸的名字，周小军一脸死灰。
　　明早带你去看看，这个照片是不是PS的，青哥突然来了句节外生枝的话，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大健让我出门下楼，去弄了点烧烤炸串，我们四个，在周小军小破屋靠到天明，一晚上轮着班守着他，周小军几乎一夜没睡，一个劲抽烟，把大健的烟都抽光了，直到六七点钟才迷糊了会儿。
　　清早，幼儿园门口，远远看到，那个帅小伙子跟陈娟站在门口，很熟悉的样子，他又去抱她的孩子，他媳妇笑的很可爱，没等看仔细，大健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发现我们就不好了，陈娟要是看到你发现了她偷男人，你的钱也别想拿回来了，那就麻烦了，大健头也不回地说。
　　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像鬣狗啃咬骨头的声音，从那哥们口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下午，当我们让他看到帅小伙捧着花，站在妇联门口，问要不要看看陈娟出来他们亲热的样子时，周小军崩溃了，这哥们咧咧地哭了，求青哥赶紧把车开走，他，不想看到这一幕，说不想让心扎的难受。
　　我们刚走，那位鸭中翘楚也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周小军用的理由很充分，说刚刚有公丨安丨局的来问话了，怕会查陈娟的账户给扣下，他用朋友名义新办了银行卡，说服陈娟立即把钱转到了他指定的卡上，紧接着在我们的护送下去跑了好几个银行网点，苗苗妈那里是七十八万，还有两万当做单独酬谢，八十万红票子，一大提包，双手塞给青哥，青哥只要现金。
　　是日，微风轻抚，不再闷热，竟然有些初秋的味道，我们晃悠悠地开着车往回返程，我脑子里闪出个很拽的词联——金光拂大道，展翼上青云。
　　青哥给了苗苗姨妈十九万，三十八万扣下了一半，按照协议。任这两口子怎么求告，都不松口，大健看他们絮絮叨叨的呱噪烦人，直接变了脸色，说这是从外国安排了好几个杀手，带着长枪短炮，好不容易逼出来的，再叨叨，我把钱送回去，你自己去要！这才吓得两口子颠颠地跑下去，毕竟能拿回一半，也算不错了。
　　剩下的钱，青哥怎么跟苗苗妈交接的，就不清楚了，据他说也是按着协议约定对半要的，不过我们几个每人四万，周小军多给的两万不算，还赚了苗苗姨的十九万呢，苗苗妈那里应该还能拿回个个二十万，反正从那以后，苗苗喊青哥叫干爸爸，苗苗妈去心理康复医院休养，苗苗便跟着青哥的母亲住在了一起。
　　对付骗子，就得比骗子更会骗，其实我们并没有骗周小军，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在骗自己，我们，只是戏子。

　　他给苗苗爸演了出戏，我们也给他演了出戏，戏里戏外，谁是主角不重要，重要的是，钱，进了腰包。
　　日期：2017-04-22 08:59:12
　　第四章 用刑与熬鹰
　　苗苗家的业务结了，这次青哥分的钱，我们四个是均分的，扣除前前后后的开销费用外，还扔给介绍这单业务的房哥一万块，恣的这个大胡子差点又要跟青哥结拜当场，亲热的如同一个爹妈生养出来的，亲兄弟明算账，青哥办事从来是该出手时就出手，让别人有了甜头，自个才不缺糖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永远不要考验人心，考验不起，是人就没有不贪财的。我和大健、虎子、小涛他们三人每人四万，算是赚着了。我给家里寄去三万，身上揣着万八千块钱，觉着喘气都粗起来了，穷人家的孩子，也就这点小境界。

　　我过后曾经问过青哥，当初有把握收回来吗，青哥说，其实顶多也就五六成胜算，当时心里想的是，就算要不来钱，也得想办法把那个周小军送进去，给苗苗一个交待，也没想这么顺当，大概是苗苗爸在天之灵保佑吧。人在做，天在看，干了缺德事，报应早和晚。干我们捞偏门行当的，对鬼神之说，也敬畏的很，青哥平日里没少给寺庙里捐香火钱啥的，还时常去福利院送些米面油粮，我和虎子跟着去了好几回，虎子有蛮力，装卸主力，五十斤大米一手一包拎进去。每次去，那些老奶奶老爷爷豁着漏风的牙，拄着滑溜溜的拐棍，颤巍巍地出来送，一直送到老远，身影与残阳伛偻成一色，看得我鼻子头发酸……

　　青哥，一半是魔，另一半也是魔，但人分好坏，魔也有善恶。
　　青哥说也不知道寺庙里超度死人到底有没有效果，反正拉着苗苗去了趟寺院，请穿着唐僧那样袈裟的老和尚给苗苗爸立了个牌位供养着，过后还买了足足三千块钱的纸人纸马童男童女，找瞎子半仙捡了个日子，跑了苗苗爸喝药水自杀的桥底下，一股脑烧了。我跟着去了，青哥边烧边说，兄弟啊，你有事就托梦来，孩子跟我有缘，我对自己闺女咋样，就对你闺女咋样，你放心走吧……直听得我鼻子发酸，泪眼朦胧。

　　桥底下，小河边，寒蝉凄切，不尽恩怨。青哥念叨完了，火苗子卷起得老高，舞弄地撒着欢儿，映着青哥胡子拉碴的脸，金闪闪地发光，苗苗的脸庞，也金闪闪地发光。第二天，苗苗非说梦里看到她爸爸了，她爸爸骑着大白马，说要去美国出差，要好久好久才回来，要苗苗听青哥的话，当个乖宝宝。
　　后来，跟我干的小兄弟听我说起这个故事，说你那位青哥催债的手段太温柔，净走些阴险路子，不敢往死里整人，这是错误的，咱当场照丫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当看港台警匪片啊，动辄拔枪对射、喋血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