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的,“不怕赚的少,就怕亏没了”。只要不是过不去了,就没必要去冒风险。
袁卓福觉得有道理,心态平和下来。袁鹤财就想出去转悠,窝在草甸子上实在是难受,贩马对他爹是不务正业,对他没准是另辟蹊径。平时唯唯诺诺的袁鹤财,被金植当着袁卓福的面给“嘿喽儿(音:hēilouer。东北俗语-呵斥/叱责)”了,很是心有不甘,倚仗着自己爹在,便胆肥犟嘴。被金植回手一巴掌拍的立马闭嘴,自己捂着脸一边呆着了。
看见挨揍的儿子,龟缩到一边,屁都不敢再放,袁卓福不但没生气,反倒很欣慰:
这个老二,在外面就不知深浅的混,净挨揍就没见过他打别人。回到家里又谁都管不了,就他妈的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主。在金植跟前,倒是规矩不少,知道了点谁大谁小。
仅一年下来,袁家的马圈,便常年都有二三十匹马的存栏了,而且还都是白赚的。
袁卓福暗自算计:再有二年,如果顺手的话,连这个院子,都能让把兄弟给挣回来。
老街坊西院的徐世茂,去年开春得了痨病,一女二子被传染吐血致死,家也破败了。袁卓福收留下他12岁的大儿子徐亚斌,在马场当小半拉子(童工),交给金植安排使唤。
雇了伊正县的韩疙瘩,在马场喂马。他原来一直在集市上,给马贩子当伙计,养马很内行,粗通些兽医。袁卓福知道自己的兄弟,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很是娇气。
金植到了马场后,袁卓福对他的吃住,花费了很大的心思,老炕和火墙都是扒掉重盘新搭,被褥也是新作的。知道把兄弟喜欢喝口酒,烧锅的好酒,从来没让金植断过流。
每逢集市袁卓福过来,都会给金植拉过来一大坛子近30斤。还要保证金植隔三差五的能吃上肉,伙食比袁家大院里还好。每次散集回来,便让徐亚斌赶着一匹马拉的小马车回城里,去十里香饭馆买几个菜,陪着金植喝一顿。还特意提醒:别忘了买水煎包。
日期:2017-03-16 13:46:30
金植除了头一天到袁家,袁卓福给他接风那顿饭,是在家里吃的,第二天又在袁家喝了顿袁鹤财的喜酒。打那以后直到大同元年(西历1932年)初秋,金植拐了袁卓福的马自谋前程,这整整四年间,袁卓福真就没让金植再迈进袁家大院,严加防范不敢松懈。
逢年过节袁卓福不但保证酒肉,还要给金植带过来一小袋大米,朝鲜人就好这口。
金植把徐亚斌收为徒弟,悉心调教并刻意呵护着。带着小劳金韩疙瘩,马场里外都是自己忙活。金植心里明白,袁卓福是防备着自己,很是别扭和郁闷,但也不好说什么。
无论作为兄弟还是掌柜,袁卓福作的算是仁至义尽,寄人篱下也是无可奈何,暗暗的发着狠:早晚有一天,得让这个大哥,把自己请到袁家大院,像老爷子一样的伺候着。
袁卓福对金植这个不要工钱的大劳金,帮着自己挣下一个大马场,自然很是满意。
马场基本保证30匹左右的存栏量,买这个院子的钱早就收了回来。袁卓福赶集的时候只管往回买马,卖几匹和卖哪匹,都是金植说了算。省下的闲心,留着多照顾兄弟。
金植一安顿下来,袁卓福请来了自己的亲家艾郎中,给金植号脉,又开方子抓药。
不知道金植是咳血被东家辞工,但袁卓福知道他得过痨病。金植到了温林,按照艾郎中的诊断,整整的喝了一年多的苦药汤子,才算被艾郎中放过,也就没再吐血犯病过。
袁卓福又找来媒婆,帮着金植提亲,并承诺彩礼由他出,在马场收拾出三间新房。
怕自己的兄弟不安心,再起什么秧子往外跑,袁卓福觉得没个孩子很难把他拴住了。
袁卓福的美意,被金植婉言谢绝了。娶亲生子,金植倒是巴不得的。但这样靠袁卓福施舍,肯定娶进来的自己看不上眼。过于挑剔了,又会让袁卓福觉得自己是心中没数。
愿意嫁给他的,肯定就是寡妇。温林这地朝鲜人不多,汉族满族的人家,谁家大姑娘会嫁个年近30的朝鲜人?!拖带一堆孩子,他既没耐心也不甘心,莫如一个人消停。
在袁家的这“弼马温”的营生,倒是正对金植的胃口,他就想找个不显山不露水、不抛头露面的地方躲起来。江城丨警丨察的监狱,实在是让他想起来就不寒而栗的胆战心惊。
政府对GC党是坚决不留情的,哪天想起来再抓他去“炉”,都是说不准的事。
瘦骨嶙峋弱不胜衣的徐亚斌,一个懂事又可怜的孩子,让金植多了份乐趣和牵挂。
马场第一次往集上牵去三匹马,就卖出去了两匹,剩下一匹是袁卓福要价太高,觉得这匹马赚一成太可惜了,反正15天一个集。从集市上回来,就喜不胜收的笑逐颜开。
喝酒的时候,似乎不经意的话赶话,金植当着袁卓福和袁鹤财,收了徐亚斌为徒弟。
说收徒弟,也不问孩子愿不愿意,让在地上刚忙活完的徐亚斌,上炕给他斟了杯酒,再跪在炕上给他磕了三个头,又给师伯袁卓福敬杯酒磕仨头。叫了袁鹤财一声“师哥”。
袁卓福也是很开心,从兜里掏出了3块大洋塞给徐亚斌当贺礼,金植没等徐亚斌假意往外推,就说道:“你大爷给的就收着,给你爹买点好吃的,年纪不大,就能尽孝了。”
仪式谈不上庄重,但比收袁鹤财还正式一些,袁鹤财只是听他爸的话,就叫了声“师傅”。
上个集袁卓福牵回来四匹马,喝完酒回家才刚到晌午。袁鹤财就搭着袁卓福的马车回去了。
金植每天晌午喝完酒,都要躺在炕上眯上一会。快要睡着了,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睁眼见是徐亚斌,站在炕前在看着他,看着孩子的眼神不对,金植慌忙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二叔,我……。”徐亚斌不由自主的退了一小步,怯生生的望着金植:“我想回家看看。”
“咳,你可吓死我了。”金植又好气又好笑:“这又不是大牢,和你疙瘩哥说声就走呗。”
“谢谢二叔。”徐亚斌脸上畏惧掺杂着企盼的表情,立即换成了欢喜,给金植还行了个礼。
徐亚斌跑到外屋,和进来的张疙瘩撞了个满怀:“小**崽子,你可慢点。”张疙瘩进屋,笑着对金植说道:“二叔,今天牵回来的这几匹,都没什么大毛病,隔一个集就都能牵出去。”
“上回牵回来的那匹黄马,药可还得接着喂。”金植揉揉眼睛:“你没让小斌子回家吧?”
日期:2017-03-16 14:19:11
张疙瘩坐在炕沿上,掏出烟口袋。金植往前偎了一下,拿起放在炕桌上的烟卷,递给了他一颗,自己也叼上了一根。张疙瘩边给金植点火边说道:“我就是让他跟你说一声,怕你这再有啥事,到时候找不到人。也怪可怜的,正是上学的时候,愣捞不着书念。”自己也点着了烟,抽了一口:“二叔,你不知道吧?!中午给他的那几个包子,这孩子一个没舍得吃,都拿跑了。”
“拿跑了?干什么?”金植把送到嘴边还没抽的烟拿开,诧异的问道:“晌午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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