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航远幽幽的盯着门把手,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可心里早已经是激起千层风浪,这么多年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放下了,可就在刚刚,她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那块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就这么毫无预警的迸裂开来了。
于是他请她吃了一记华丽丽的闭门羹,他抬头闭了闭眼睛:麦航远,这么多年了,你却还是被言承欢吃的死死的。
利落的开门,站在门边远远的看见那个坐在台阶上垂着首的女人:“因为你的原因,我整间客厅连带书房都遭殃了,难道你不是来道歉的吗?”
清朗的声音不卑不亢,可传进言承欢的耳朵里却像万箭齐发一样,她就坐在楼道中间不上不下,她瞪大了眼睛故意看着夜色撩人的窗外,逼着自己不去往下看,可眼泪还是没出息的顺着眼角淌下来,收都收不住,从无声的流泪发展到最后嚎啕大哭,她纤细的背影颤抖着就像一片枯萎的树叶一样,似乎只要轻轻一折就会断成两截。
细密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膜里漾开,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双不期而至的米色拖鞋,却无论如何再也没有勇气再往上看一寸。
她的声音颤的连词都组不出来:“麦……航……航远……你……”
麦航远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女人,心里沉寂了很久很久的某个地方仿佛突然有了冲破封印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她早已经嫁为人妇、儿女成群、过着属于她言大小姐幸福快乐的生活,却没想到多年之后,他和她他们竟会在这样不起眼的小公寓里因为水管爆裂这种鸡毛蒜皮的邻里关系再次重逢。
她刚刚惊愕的神情他尽收眼底,俏皮的短发一缕一缕的中间仿佛能透过空气,本来就不大的巴掌脸被蓬松的头发这么一衬越发的小了,一双如水似的涧瞳,眉与眸,眉如黛,眸如星,纤长羽睫合在干净清丽的面颊上颤动。
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干净容颜,只是有什么地方还是变了?至于究竟是什么?他也无从寻觅。
她的哭声也和以前一样,就像只小奶猫一样,每次一哭,他心里都像有无数猫爪子再挠一样。
麦航远皱了皱眉,舒了口气华声道:“我是对你拳脚相向了?还是三更半夜向你提出天价赔偿款了?你哭成这样,是想让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我麦航远在和一个女人过不去吗?”
言承欢用手捂住脸,哭过之后的声音已经发嗡了,仿佛经历了无数沧桑:“对不起,淹了你家。”
她像个孩子一样的神情令麦航远不禁嗤笑了一声:“我以为言大小姐永远都不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今日有幸,是我麦航远的福气。”
言承欢用双手摩挲了脸颊,只觉得神思通透了才慢慢扶着墙站起身开口:“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言承欢不是没听出来,麦航远句句锋利如剑,且剑剑都直戳她的心窝子,而她呢?自知当年是自己亏欠他的多,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所以她除了转身离开,其它什么反应都给不了他。
脚踝似乎扭到了,走上一步就痛好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往骨头里钻一样,疼的她只蹙眉却依旧倔的不发出一丝声音,只是一个人扶着楼梯把手艰难前行。
麦航远看见她一瘸一拐瘦弱的背影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当年她是那么的自我,那么的有能耐,现在不过就是歪了脚而已,对于言大小姐来说这些根本就不是事儿吧?
心里突然扬起一种幸灾乐祸的情愫来,这么多年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言承欢的背脊还是不是能和以前那样挺的那么直。
他就跟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像个老人一样痀偻着一瘸一拐的上楼。
言承欢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揪着衣服领口,她可以感觉到身后如芒在刺,她叹了口气:“拜托,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麦航远停驻脚步,距离她不过就几公分,鼻息里悠悠的都是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清新宜人一如往常,麦航远后背挺的笔直笔直的,镌刻的下颔上找寻不出一点点多余的神色来:“可是我怕安静,因为太安静了,我就会看见一团未成形的血肉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问我,爸爸,当初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听到这里,如果你还想一个人静一静,那就请你先告诉他,当初你为什么不要他?
承欢脑子里就像被人突然扔进去了一颗炸弹,毫无预警的炸的里面血肉横飞的,她怎么会忘了?有些人要么不钻牛角尖,倘若一旦钻了就会像是一头牦牛一样,犟的就算打断他的骨头都不会轻易回头。
而麦航远就是这类人。
算了,他想跟那就跟吧……
七楼到八楼而已,无非就是十几个台阶、十几步路的事情,可言承欢却足足走了有十多分钟之久。
因为离的太近,言承欢还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在静溢无比的深夜里就像是铁蹄一下一下碾碎她的心。
“你……”
“上次……”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又同时消音,默契的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言承欢尴尬的垂了垂头:“你先说……”
麦航远倒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话匣子往下:“一个月前,我在市一院遇见苏睿,她说你病了,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病?竟然连慈铭都治不了?”
言承欢声音陡然间沉了沉:“不是我,是我爸,我爸他出了车祸,脑部严重受创,一直昏迷不醒。”
听到言致远的现状,麦航远不由得脚下顿了顿:言致远,那个爱女如命的医学界泰斗般存在的男人。
提到言致远,就不得不说说言家,家世显赫,市里唯一的一家私立慈铭医院就是言致远一手创办起来的,言致远单干之前是军区解放军医院的院长,正儿八经的大校军衔,真要往根子里深究下去,言家也是名副其实的军旅家庭。
公办医院平日里实在太忙,言致远总是三天两头不着家,幼年就丧母的承欢就一直跟着保姆长大,直到六岁那一年,保姆的疏忽导致厨房发生了一场火灾,承欢因此被灼坏了脚,虽然没什么大危险,可原本白净无暇的脚背上还是留下了一块不小的疤痕来。
为此言致远内疚不以,痛定思痛之后决定辞职单干,他不论是从医术还是从管理上来说都是经验老到,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在医界建立起来的人脉,慈铭建立初期虽有波折可却也是小风小浪,无风无险的从一家只有五位专科医生、六位护士的小医院一步步成长为市里唯一的一家市值无可估量的私立医院。
想到言致远能为了女儿放弃无可限量的公职,麦航远也不得不承认,尽管后来言致远是间接导致自己和言承欢分手的元凶之一,可这也不能抹去言致远宠爱独女的事实。
麦航远清楚的狠,当年言承欢能为了言致远这个父亲做出那么决绝的事情来,就足以证明这父女两感情深厚到何种地步,而现在言致远这么突然一倒下,想必她心里的焦灼和担心也是如影随形。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门口,言承欢掏出钥匙去开门,只是手抖的却连对准钥匙孔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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