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一浪又一浪,她也离开了父亲为了她,而定居的城市和房屋。找到沙漠的路口,一边穿着红鞋,一边自学医学给人看病。她相信,在那里,她一定会等到年迈老弱回头的父亲的。但是,一直到她老死,也没有见到。
临死前,穿着红鞋的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失去的不能重来。当年,她应该勇敢些,跟父亲一起远走沙漠。就像父亲曾经为了她,放弃追逐自己的梦想,停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细心呵护陪伴她成长一样。
又过了很多年,女孩再生了,从四五岁能记事起,她就喜欢红色的鞋子,长大后,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找各种红鞋,所有的鞋面,都有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形装饰。到现在,她已经有无数双这样的红鞋了,不管是高跟,浅跟,平口,还是坡跟,鱼嘴,她的所有红色鞋面上,都有一对展翅欲飞的蝴碟…
虽是盛夏,可我,听得毛骨悚然。
H说她阴气重,可以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以后肯定会出家的,等肉吃够了就出家。”H笑。
你爸妈同意?我好奇地问。
“哈,我爸早就去世了,我妈就是尼姑,我十岁的时候,她就把我带到寺院,帮我剃了光头,想让我出家,是别人骂她,才没有强迫我。”H淡定地说。
啊?还有这样的妈?
我妈长得很漂亮,比我漂亮一百倍。
日期:2017-07-23 10:05:23
有相片吗?
没带,我回去翻拍相片传给你看。
我们在仙湖脚下的一家斋菜馆吃了晚饭,各自回家,路上我再三叮嘱她,把她妈相片传给我看,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相片终于到了,我只能用绝色来形容这位着长褂的女尼了。
很快,我就知道了H的娘的传奇故事了。
H的娘,少女时期,是方圆几百里的知名美女,虽然只读高中,可是许多当地官员子弟和屈指可数的大学生都向她求婚。但H的娘天生异类,从小喜欢佛经,8岁开始,就天天吵着要出家,父母无数次把她从寺院拉回来,并好几次跟收留她的寺院起冲突,吓得附近所有寺院里的尼姑和僧人看到她,就退避三舍。
H娘读高中的时候,拿着要报名的学费,跑到一个千年古刹,求人家大和尚收了她,那和尚看了她,说机缘不到,不再理她。她却私下和那一帮比丘尼打得火热,在那古刹呆了快两个月。H的外婆找到她,强将她带回去,吊到树上打个半死,H娘终于答应以后不再偷跑了。
H娘考上了大学,却不肯去读,天天在家看佛书,H的外公外婆总算熬到H娘到了法定结婚年纪,给她相了邻城一个H姓富商的儿子—就是H的爹,H娘不肯嫁,外公外婆就双双以死相逼。H娘没办法,只好同意。俩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女儿总算作为一个正常人嫁出去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了。
H娘嫁过去,一年半后,生下H。给H母乳喂满一个月,半夜给公婆叩了三个响头,给H爹留下一封信后,就头也不回离开H家—从此再也没回去过。H家虽是商人,但知书达礼,到H的外婆家,了解情况后,知道这个绝色儿媳不可能回来,就死了这条心,开始张罗着给H找个后娘。但是H的爸爸不肯,带着宝贝女儿郁郁寡欢了三年。一次生意场上应酬,喝多了酒,半夜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死亡。
H的爷爷奶奶无法,只好拉扯着H生活,因颇有生意天赋的H爸故去,H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两个老人在焦头烂额中,不到五年时间,双双去世。不到10岁的H,被远房亲戚送回到外婆外公家。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H到外公外婆家只有两年时间,外公食道癌去世,外婆从家里小阁楼滚下来,摔伤了腰。外婆在一位神婆的诱导下,认为H是个孽障,用尽一切办法,把H送到她妈所在的寺院。没想到H妈看到H,一点也不意外,转身把她托给一个早就约定好的,经常一起谈经说佛的,身家不菲的居士,让她做干女儿,自己则继续留在寺院里,安静从容地吃斋念佛。
H在居士家里读完大学后,去寺院找过她妈,有过一次深谈。她妈说,自己累世孽障太重,只有远离尘世,打坐清修,才能有所作为,否则自己所在之处,祸及无辜,就像父母强迫她结婚生子,尽管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心念庇护之所—寺院,但是有些余孽还是祸及了H。经过自己这些年的清修,被她祸及的H已经成了一个通透纯净的人,不再有累世习气负累。
给H多年优越生活的居士,也是一个仙风道鹤般的人物,将她供出大学后,直截了当地说,养父女之间的缘份,到此结束,希望她不要再去打扰他。
于是,H从上海到北京,又从北京到了深圳,过着漂泊而孤独的生活,无论到哪个城市,她会第一时间找到当地的寺院,先烧香拜佛。再找机会做义工,
她没说她有没在深圳买房,也没有告诉我,她有没男朋友,或是结了婚,每次见她,就是一个人,在山门的义工组,几乎没有太大存在感,抹桌子,拆香,分烛,扫地。
不像我,到哪里都咋咋唬唬。
那年春节,寺院做祈福大会,电视台在寺院录节目,我提前报名住在寺院里,她因为要到另位一个寺院打禅七,没报名。但祈福当天,还是赶来了,但因为没有义工牌,进不了录制场地,被隔绝在寺院外。我只好跑到寺院大门口,与她匆匆见了一面,她送我一个渡金的“心经”牌,然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到春节忙过,再联系她,手机停机,另外同组义工师兄也联系不到她。而我因为孩子考试,工作变动,忙得不可开交,试了几次电话,联系不了,就慢慢忘记她了。
只是,每行走在街头,碰到穿红鞋的姑娘,就忍不住追上去,看是不是她—虽然身材走姿完全不同,还是要看到对方的脸,才肯确认。
这个有着神奇身世的姑娘,总是让我难以放下,后来终于忍不住,把她写成了我小说里的女二号。除姓名改了,身高改了,长相改了,其他,几乎原封不动。
不知道H此时在哪里,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机会见,也许,有的人走到你生命里,只是为了给你划一道靓丽的风景,然后飘然隐去吧。
静候岁月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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