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她身体里流淌的，根本不是血一样。
　　“但是，仅此而已。”封晴脑海里第无数次回荡起佩里夫人当初的话。
　　封晴长叹一口气，将斗篷的风帽拉起来戴上，遮住了半张脸。
　　窗外夜色浓重，万籁俱寂。
　　长夜，已经来了。　
　　日期：2017-01-16 20:43
　　13.
　　回到审猎会的第三天，封晴去了审猎会里的大教堂。两年前刚加入审猎会的时候，她还很诧异为什么这里也会有教堂，不过后来她发现，其实审猎会总部的人来自世界各个国家，自然也就有很多信奉天主教国家的人，有教堂也不奇怪。
　　教堂周围是面积很大的广场，走走停停的人很多。灰砖绿树，棕墙红瓦。封晴到的时候，恰好是教堂的顶钟敲响的时候，等候在门外的人们陆续进去。目光穿过渐渐大开的大门，封晴看到了大厅里的洁白十字架和耶稣像。
　　她选了一条上方茂盛着小叶榕的长椅坐下，看着不远处的教堂，看着周围的行人——这是她闲暇时唯一的乐趣，坐在教堂门口，一坐就是半天。
　　比起审猎会的其他地方，她更喜欢这里，虽然她并不是天主教或者东正教的教徒，但是这里的人，从小被圣经熏陶，带着一种自然的从容和宁静。
　　门口开门的修女朝她走过来，微风扬起她的头纱，飘出波浪一样的弧度。修女对她微笑:“我记得你，你每隔几天都会来。”
　　封晴眨眨眼，笑:“我是来找安慰的。”修女抬头看着周围的行人:“他们也是呢。”

　　“不一样。”封晴摇头，然后认真的说:“他们来这里找上帝给予他们安慰，我来这里看着他们找安慰。”
　　修女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又笑开了:“你真有意思，就像你一直做的事一样。虽然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也会来教堂外坐坐，可是他们是天天来——说真的，虽然你从来没进过教堂，但是我感觉你比天天进教堂的人还要看得开。”
　　“我的人生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再不看开点怎么行。”封晴自嘲地笑道。
　　唱诗班的孩子们已经开始颂诗，清脆的童音，好像最悦耳的乐器弹奏出的乐曲。
　　“我得先进去了，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修女朝她告别，教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她不得不回去。
　　“我也一样。”
　　告别修女后，封晴依旧安静的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这时，有声颇为熟悉的叫声突然闯入了她的耳朵:“封晴？你也在这里？”

　　封晴回头一看，是正朝她挥着手的夏弥。
　　“嗨，好巧啊。”封晴朝长椅的一端挪了挪，拍拍身旁的空位。
　　夏弥也不客气，跑过来后，直接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没事就会来这里，你呢？你等谁？”封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夏弥瞪大眼睛挠挠头，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肩膀:“你怎么知道我等人？”
　　封晴挑眉，抱起双臂从下到上的看了看他:“你的鞋子是新的，可是鞋带系得乱七八糟，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你嘴边还有蛋黄酱的痕迹，说明你刚刚吃完饭，都没来得及擦嘴就出来了。你不是天主教徒，来这里也不会和我一样是因为闲着没事，所以，你只能是来等人的。”
　　夏弥瞪大眼睛看着她，摸出手帕擦了擦嘴，果然看到一道淡黄色的印记:“你真的不打算转行干调查分部那边？”
　　封晴耸耸肩:“如果他们的工资开得比这边高的话，我会考虑的。”
　　夏弥翻了个白眼，将自己靠在椅背上:“你也太直接了。”
　　封晴偏头，略略扬起下巴，白皙耳垂上的单只黑色六芒星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她笑得理所当然:“直接点不好吗？我又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也没有什么理想。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活命和钱，仅此而已。”
　　“那要是黑色组织呢？给高价你也干？”夏弥有点不信。
　　封晴毫不犹豫:“看情况。毕竟活命是第一位，钱是第二位。”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看起来的话，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你和绅蓝第一次合作却没出什么太大叉子了。”夏弥摸了摸下巴:“你们俩都是一个类型，不和自己沾边的人和事死都不会去看一眼。他这个人也是，除了圣殿骑士团和他家族的事，也就只有那些十几年前的老新闻能让他有兴趣了。”
　　夏弥没说到底是什么新闻，他知道绅蓝一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知道自己的事，所以他也说得很含糊。此刻他正在琢磨，要是封晴追问的话，该怎么迂回地绕过去。
　　封晴朗朗一笑，主动绕过了那个模糊的话题，冲夏弥眨眨眼，翘起二郎腿，脚尖悠悠晃圈:“那只能说明，我是个自私的人，他是个冷淡的人。”
　　封晴当然听出夏弥的回避，不过她觉得夏弥的看法是很对的。自己的事情已经够麻烦的了，她不想再去插手别人的事——何况绅蓝是个那么难相处的人。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是极度讨厌不相干的人越界到自己的私事里来的。

　　冰锋美人容姿一绝，遥不可及高不可攀——虽然别的优点没有，但是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封晴还是有的。
　　夏弥摸了摸鼻尖，咕哝着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啊。”封晴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依旧灿烂:“与其等你将来发现，还不如让我自己告诉你呢。”
　　两人说话间，有哒哒的鞋跟触地声在靠近。封晴和夏弥同时转头，一个有着温婉笑容，穿着牛仔长衫裙的女子正朝夏弥打着招呼:“嗨，夏弥。”
　　“丽贝卡。”夏弥连忙站起来，瞟了瞟封晴，朝丽贝卡介绍道:“这是封晴，一次合作的对象。”

　　“你好。”“你好。”
　　“我住的地方远，就先不陪你们了。”封晴鹿眼一转，大概明白这两个人是个什么情况，于是起身告别:“期待下次见面。”
　　“谢谢。”丽贝卡拢了拢披肩的中长发，笑容甜美。
　　封晴转身离开，和夏弥擦肩而过之际，她一本正经地朝夏弥道:“姑娘长得不错，好好表现。”
　　夏弥一僵，猛地回头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被封晴抢了先，语带调侃:“下次出来记得擦嘴，还有，拿好不谢。”

　　一个带着棱角的柔软长条物被封晴技巧性而不引人注目地塞进夏弥的手里，夏弥不自然地朝她说了再见，低头一看，是片口香糖……
　　突然就找到了揍人的理由……这个女流氓在想什么啊，话又说回来，这种东西，其实自己身上多的是……
　　封晴走了一段距离，想着夏弥刚刚的表情就愉悦得想唱歌。她回头朝教堂那处看去，果然看到那小子正有些不知所措地跟面前的女子说着什么，手里捏着那片口香糖尴尬无比。
　　真是个迟钝又可爱的家伙。
　　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地笑了，发自内心的会心微笑。然后，她拉起兜帽戴在头上，轻快地走出了教堂广场。

　　封晴走开后，一个穿着藏蓝长风衣的男人从不远处的香柏树后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