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仁阴阳怪气地说:“三百元钱就想把我打发了?你知道狂风价值多少钱吗?它绝不是普通的农村笨狗,而是黑水城里开煤矿的有钱人家养的宠物狗,名叫‘意大利灵缇犬’。狂风如何名贵,我暂且不说,就说我对它的感情,我对它比对我的亲妈都亲。它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在黑水,意大利灵缇犬的售价都在两到三万元之间。都是同村的,又是亲戚,我也不可能管你多要,你就给我三千元钱吧。这是最低限了,不可能再少了,否则我心理不平衡。”
刘二愣家里生活贫困,媳妇又要生产,三千元钱对他来说是卖房子卖地的数目。他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钱,但是,他把人家的宠物灵什么犬撞死了,人家又是县政府办的大官儿,拿不出来也得拿,谁让他撞死的是人家县政府办大官儿家的灵什么犬呢?于是,他背着媳妇向亲戚朋友借钱,想还魏小仁家的狗钱。然而,他借遍了全村,就差没去魏小仁他妈那儿去借了,也没有借够三千元钱,只借到了一千多元钱。万般无奈之下,刘二愣把家里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是他们家赖以生存的农用三轮车卖了三千元钱,还给了比恶霸地主黄世仁还要为富不仁的魏小仁。
村子里有一个无赖,想占刘二愣媳妇的便宜,被刘二愣打了。以后,无赖再也不敢惦记人家的媳妇了。从这件事儿上不难看出,刘二愣连无赖都不害怕,却害怕当官儿的。刘二愣的名字挺愣,在当官儿的面前实际挺囊。
刘二愣把钱赔给魏小仁,他自己心理也轻松了。虽然农用三轮车没了,他可以自己耕田犁地;农闲时没有拉脚的工具了,他可以到黑水打工。
刘二愣怕媳妇看到血淋淋的死狗再吓着,就把害得他家简直要倾家荡产的死狗从棺材里拖出来,扔在了村北头儿的垃圾场。
生活中的一些事情简直太巧了,就像巧克力那么巧。魏小仁要回县政府办,骑车到村北头儿一眼就看到了垃圾场里耀眼又悲惨的狂风。于是,他把狂风装进一条装农药的编织袋,又把它送到了魏家狗肉馆。
也不知怎么的,魏小仁从小儿就喜欢狗,那怕是应该让他恨之入骨的狗,也是情真意切地喜欢。魏小仁对狗比对人有感情。魏小仁对人从来不一视同仁,对他有用的人,那怕是对手,也能够热情如火;对他没用的人,那怕是亲属,也是冷若冰霜。
其实,狂风曾经给魏小仁造成了无以名状的伤害,那种伤害是让他刻骨铭心的,是他一生的痛。然而,魏小仁当时还没有感受那么深。
魏小仁上小学的一天,他妈早晨和他商量:“中午你二大爷要来,他一年多没来了,家里没什么可招待他的。我想把家里的大母鸡杀了炖上。”
魏小仁坚决不同意:“不能炖!我还得吃大母鸡下的蛋呢,炖了就没有鸡蛋了。再说,我还想吃炖大母鸡呢,凭什么给他吃?”
他妈说:“你二大爷听说你喜欢狗,大老远儿的,是专门给你送狗才来的,哪能不让人家吃顿饭呢?”
魏小仁一听说二大爷要给他送狗,立马说:“那就把大母鸡杀了吧,但是一定得把两个鸡大腿儿给我留着,我放学回来吃!”
放学回来后,魏小仁一边吃着鸡大腿儿,一边逗着他二大爷刚刚送来,也刚刚长大的狂风。狂风初来乍到,既有对陌生的魏小仁超强防卫心理,又有对熟悉的鸡大腿儿极度渴望心情。这种情况下的狗是最危险的。然而魏小仁没有意识到这种危险,毫无戒备、门户大开地挑逗着狂风。狂风瞅冷子突然像饿狼扑食一样跳起,朝魏小仁放在裤裆处的鸡大腿儿一口咬去。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把魏小仁吓得不知所措,急忙向后一躲。狂风野狼一样的大嘴没有咬到鸡大腿儿,却咬到了他的裤裆。魏小仁杀猪般撕心裂肺地嚎叫,把狂风吓得夹着尾巴逃走了。
第六天,苏北坡来找魏小仁上学,魏小仁刚刚出院,躺在炕上,身体上面放着一个饭桌,饭桌上盖着棉被。这是大夫出的主意,手术后伤口怕碰。当时,苏北坡也不知道魏小仁得了什么病。
魏小仁好了伤疤就忘了疼,非要让他妈赶忙找他的二大爷,把跑回去的狂风再送回来。于是,狂风又回到了魏小仁的身边儿。“狂风”的名字是魏小仁起的。他没有朋友,因为喜欢狗,狂风就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魏小仁他妈心里清楚。他二大爷送给她家的狂风是纯粹的农村笨狗。魏小仁却把它说成了什么灵犬,可把刘二愣一家害苦了!但是,他妈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心里郁闷、心里忧虑……
(六)学者市长
黑水市前任市委书记官发和市长张大光的案子在全省乃至全国都产生了极坏的影响,也暴露出黑水市领导在干部提拔使用、工程项目招投标和建设上存在着极为严重的权钱交易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二〇〇九年,省委任命郑成继为黑水市市委书记、赵应杰为黑水市副市长。
郑成继曾任省建设厅厅长、后来任省委副秘书长。他毕业于省城工业大学,建筑专业。郑成继长得是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他的性格中既有党员干部那种思想解放、决策果断、实事求是的特点,常常是胆大如天,魄力无限;也有山泽土匪那种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的特点,常常是飞扬跋扈,独断专行。他爱憎写在脸,喜怒形于色,不能严以律己,更不能宽以待人。他说话不讲逻辑,不讲条理,如同一棵树,主干不变形态,枝叶不怕零乱。有时简直是语无伦次,人们认真领会,也能知其所云,不会理解错了,因为他每部署一项工作都要反复强调、三令五申,弥补了语无伦次给人造成的误解。郑成继有时衣着非常随意,像解放初期朴实无华身体强壮的***干部;有时穿戴相当考究,又像市场经济下浑身奢华脑满肠肥的企业大老板。然而,郑成继非常善于用人,善于管人。他来到黑水市后,各市县和各委办局的领导们对他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因为他掌管着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前途。
郑成继的爱好是钓鱼、打猎和下军棋。
省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赵应杰留在学校,当教师,副教授职称,后担任学校团委书记。后来,经他爸爸的一个老战友推荐,他被调到省政府机关,给一个从国家部委来的分管文教的副省长当秘书。当秘书两年后,副省长调回北京,赵应杰则被任命为理工大学副校长。
赵应杰身高一米八,长得英俊而庄重,尤其是浓浓的眼眉,显得颇具领导的威严和男人的气质;白白净净的脸,唇线分明,显得沉稳而性感;头发总是非常整洁,明显看出是刻意让它一尘不染,不能杂乱无章;总是穿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即使在盛夏参加公务活动时,他也穿着西装,有时热得汗流浃背也不会把领带松一下;黑色皮鞋总是闪着光泽,仿佛总是新的,他从来不穿凉鞋、布鞋什么的,或者其它颜色的皮鞋。
开始,省委本想直接任命赵应杰为黑水市代市长,但是有人提出赵应杰没有主干线工作经验,不能直接任命其为代市长。这样,省委先任命赵应杰为黑水市的常务副市长,主持全面工作,过一段时间经过市人大,再任命他为市长。所以一段时间,黑水市没有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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