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清梦》
第3节

作者: wlj勤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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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钓鱼这件事儿是不完全由人的意志决定的,关键不在于王鹏飞是否按照规矩办事,而在于鱼是不是按照规矩咬钩。
  王鹏飞琢磨,鱼先咬的白普主任和魏小仁的鱼钩,领导没有把鱼钓上来;鱼后咬的王鹏飞的鱼钩,王鹏飞把鱼钓上来了。是不是影响不好啊?其实,鱼让王鹏飞钓上来了,没让领导钓上来,是鱼错误地选择了王鹏飞,而没有正确地选择领导,这本身不是王鹏飞的过错,而是鱼的过错。但是,王鹏飞感觉就像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似的,就好像领导没动筷儿,自己先夹了菜一样尴尬……
  日期:2017-05-07 10:44:48

  (一)钓政治鱼(下)
  鹏飞本想悄无声息地和上钩的鱼周旋一会儿,等领导钓上来更大的鱼,自己再把没有领导大的鱼收上来。那条鱼还真配合,虽然手感很沉重,但是不像江海、河湖、水库里野生的鱼那么有活力,有力量,只是在水下慢悠悠地和他相持着。
  过了五分钟,领导们的鱼漂儿还是像冻在冰面上的木桩一样,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领导不行,还是鱼不行。这时,王鹏飞钓到的鱼却猛地动了起来,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拼命挣扎着想摆脱危险,呼隆一声,在水面掀起了轩然大波,也吸引来了领导们那复杂的目光。
  此刻的王鹏飞进退两难,真希望鱼一跑了之。于是做了一些钓鱼忌讳的动作,试图让鱼脱钩。该收线的时候他放线,该放线的时候他收线,就差没有像魏小仁那样用贪婪的爆发力提竿了,他舍不得折断这把伴随了他多年的鱼竿。王鹏飞以前钓鱼的时候,经常有大鱼已经被拽到岸边儿又跑掉的经历。这条大鱼无论他如何违反钓鱼规律,践行钓鱼大忌,大鱼都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跑掉。让大鱼逃脱,它反而逃脱不了。

  世界上的事情常常事与愿违呀!
  王鹏飞只能若无其事地让大鱼在水里偃旗息鼓、筋疲力尽,为领导钓上来大鱼而拖延时间,然而它竟然连续“呼隆、呼隆”地拼命大张旗鼓地挣扎,甚至还跳出了水面,生怕领导不知道似的……
  王鹏飞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突然意识到,这是钓鱼,不是在市政府会议室旁听市政府常务会议或者旁听向省政府领导汇报工作。何必呢,谁先钓上来鱼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是鱼犯了一个偶然的错误,而不能说明领导的水平就比别人差。再说,领导也不至于那么小肚鸡肠吧?如果领导把谁先钓上来鱼作为衡量钓鱼水平的标准,或者其他什么水平的标准,那么,才说明领导没水平。
  如果过分在意这些非本质的细枝末节,不是王鹏飞的性格,王鹏飞也就不是王鹏飞了。钓鱼本来是高雅的文化体育活动,起到陶冶性情、修身健体的作用。如果把钓鱼和政治联系起来,那么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
  受外界和内心影响的身不由己,最容易使人心力交瘁、心灰意冷。同时,也束缚人的能动性,压制人的积极性,桎梏人的创造性。
  如果再继续遛下去,那条大鱼都不耐烦了,它会在水下埋怨道:“你快点像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杀了我得了,别像娘们儿一样折磨我了。大鱼吃人的时候,可不像人钓鱼的时候这么磨叽。”想到这儿,王鹏飞收紧钓线,用抄罗子把还没有筋疲力尽的大鱼抄出了水面儿。这是一条大草鱼,有十六斤重。
  又过了十几分钟,领导们的鱼钩还没有上鱼。王鹏飞的鱼钩又上鱼了。这次,王鹏不像刚才那样躲躲闪闪,而是大大方方地钓鱼了,动作潇洒,寓美于力,只遛了五分钟,大鱼就露出了水面。这是一条大鲤鱼。王鹏飞把大鱼抄上了岸,有十三四斤重。
  王鹏飞不想再钓了,也不能再钓了。这样钓下去,单位得花多少公款哪?于是,把没上诱饵的钩抛入水中,恰似姜太公钓鱼,等待愿者上钓。
  然而,王鹏飞发现,领导们不钓鱼了,都凑过来看王鹏飞钓鱼,欣赏他钓鱼表演。苏北坡的脸上是毫无表情的表情,魏小仁的脸上则是写满了不满。他俩如同面对一个破坏了军事计划的士兵,并准备执行军法惩处似的。此刻的白普主任一改平日那城府幽深的严肃,变得满脸平易近人和宽厚大度。
  王鹏飞抛进水里的钩根本没有鱼铒,不可能再钓上来鱼,所以不可能让领导们欣赏到他钓到大鱼的过程。有没有鱼饵不是问题,想钓,把钩收回来放上诱饵就解决问题了。问题是王鹏飞本来是陪同领导来钓鱼的小配角,渔场反倒成了他独自表演的舞台,他成了主角,领导却成了配角。那还了得。领导们过来看他钓鱼,更让他为难了,简直是莎士比亚当年所面临的是生是死的选择。

  王鹏飞灵机一动,想把鱼竿放到白普主任的手里,并对他说:“这个地方鱼多,您就在这儿钓吧。”
  白普主任那低沉而冷峻的声音带着高兴和暖意,也带着几分可亲的和蔼:“还是你钓吧。我更愿意看你钓鱼,简直是一种美的享受。”
  王鹏飞分析,苏北坡他们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为了让白普主任能钓到大鱼,过足钓鱼的瘾,所以让他使用的是七米三的长竿。但是他们只知道孤立静止地看问题,不知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魏小仁沮丧地问王鹏飞:“为什么在蒲草旁边儿能钓到鱼?”
  王鹏飞解释说:“深秋季节,黑水湿地水面浩大、水很深、也很凉,大鱼需氧量大,都游到有阳光和蒲草的岸边儿来了。我用的是四米五的短竿,所以在蒲草丛中能钓上来大鱼。你们把长竿换成短竿、单钩吧,现在的季节和今天的天气,大鱼应该都在岸边儿的蒲草中。”
  苏北坡不解地问:“为什么用单钩?”
  王鹏飞说:“在蒲草丛中钓鱼必须用单钩,否则鱼一咬钩就要往蒲草深处钻,另一只鱼钩就会刮到蒲草上,那样收竿不及时,甚至断线,鱼就会跑掉。”
  白普主任热情地对王鹏飞说:“鹏飞,还是你钓吧。我真的愿意看你钓鱼表演。”
  王鹏飞只好义无反顾地钓鱼了。他把鱼竿收回来,上好诱饵,再把鱼竿抛入水里。不一会儿,又有大鱼上钩了。他想把鱼竿递给白普主任,让他过过钓鱼瘾。他还是推辞。王鹏飞也不让其他领导,当仁不让地在遛着大鱼,熟练得如同披蓑戴笠、寒江钓雪的老渔翁。大鱼被魏小仁抄了上来,还是大草鱼,有十多斤重。
  王鹏飞真的不想再钓。钓鱼本是怡悦心情、放松身体的活动,现在却成了考场,仿佛旁边站着的都是考官,让王鹏飞轻松不起来,感觉手忙脚乱。按王鹏飞的性格来说,他完全可以旁若无人地尽情享受垂钓的乐趣。但是今天不同,他所扮演的不是旁若无人的角色。
  这时,白普主任问魏小仁:“咱们一共来了几个人,算司机?”
  魏小仁环顾了一下说:“八个人。”
  白普主任随即对王鹏飞说:“那你就钓八条鱼吧,每人一条。钓够了八条鱼咱们就走。”
  如果领导们不在旁观,别说钓八条鱼了,再多,王鹏飞也可以。但是几个领导,尤其是苏北坡和魏小仁虎视眈眈地在旁边儿盯着他钓鱼,刚才那三条大鱼已经让他狼狈不堪了。再钓五条大鱼,也许他会成为刚出水的大鱼一样汗流浃背了。白普主任的话又不能不听,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感受最深的一个词,就是“服从”。王鹏飞不是一个没有主见、没有头脑而盲目服从的人,但是应该服从的必须服从。于是,王鹏飞权当各位领导是听他讲课的小学生,宛如从洪水中打捞被冲走的活蹦乱跳的小猪崽儿一样,四十分钟时间,他噼哩啪啦地又钓上来五条大鱼,其中最大的一条草鱼二十六斤重。这条大草鱼咬钩的时候,王鹏飞知道是大鱼,又想把鱼竿递给白普主任。他不钓。魏小仁接过了鱼竿,想过过钓大鱼的瘾,然而大鱼偏偏不让他过瘾,它一挣扎,差一点儿把魏小仁拽入深水里。他又把鱼竿交给了王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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