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知道我的意思，就望着小奶奶说道：“小奶奶，虎子还小，不能找媳妇，再说了，找媳妇是他自己的事，我娘都不知道！”

　　“闭上你的嘴！我还没有死，那里轮得上你娘说话，虎子怎么不喜欢桃子，你问他，他摸没有摸过桃子的手，那天打雷！”小奶奶诡诡地看着我笑，我吓坏了，摸桃子手的事情，都几年了。
　　哥哥不再说话，那小奶奶却不消停，依旧说道：“虎子是我嫡亲的孙子，我的家当要虎子和桃子一起得手！谁都不能管这闲事，桃子是官宦的女儿，她爹遭罪死了，她娘在古窑跳了井，是老天爷和你死鬼爷爷把桃子托付给我的，让给虎子做了媳妇的。”小奶奶虎虎地看着哥哥，“这事我定了。”桃子听了小奶奶的话，就上炕去，从旮旯里拿出了一个灯盏，那灯盏很漂亮，黄铜的，上边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花纹。

　　“这天快亮了，我带你们去看看那古窑，正月十五晚以前，你们就要把事情办完，到时候，桃子也得去，今夜里，你们就先看看，知道一下这古窑的深浅！”小奶奶说完话，就迫不及待地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拉下来一件上衣披上，怀里抱了黄铜的灯盏，对哥哥说道：“你过来，推上我，走，看看古窑去。”
　　日期：2017-06-30 09:49:48
　　我们没有锁门，也没有关灯，和黑狼一起出了院子。屋外的雪很厚，轮椅的半个轮子都被淹没了，桃子没有陪小奶奶，却拉了我的手，轻轻说道：“虎子哥，不要害怕，奶奶不是鬼，爷爷经常来，前天晚上来的，说要见了你们！奶奶不让我见爷爷，我偷偷地看到的。”
　　桃子在暗夜里看着我说话，我都能听得见她眼珠子转动的声音。桃子是看见过去死去的爷爷的，死去的爷爷和小奶奶经常在这个孤零零的小店里见面！就在这个大雪的夜晚---

　　我一抬眼，穿过桃子的背后，又看见了一角飘起的蓝绸布袍子，一根烟管。在黑漆漆的夜里就像一滩暗暗的灯一样，自己发着光，刺眼极了！
　　我害怕地一个哆嗦，桃子似乎知道我的还怕，轻轻攥了一下我的手，我这才安稳起来。
　　日期：2017-06-30 15:08:14
　　我虽说也怕桃子，却在这心里，早早就喜欢了的，今夜里被她拉了手，心里就舒坦得又忘了害怕。那桃子的手很绵软，我被她拉着，心里就多了许多的欢喜，我知道，自己还是喜欢桃子的。这桃子刚才说了话，我就知道她不是诡异的人，小奶奶是。

　　我知道桃子要做了我的媳妇，觉得我的手让她拉着，就丢了我这男人的气魄，便反过来拉了她的手，那桃子就笑了，黑暗中牙齿很白。
　　没有过多久，我们就到了古窑的上边。古窑几十个窑洞黑洞洞的看着我们，就象是几十双黑洞洞的眼睛。今夜不知道怎么地，看着古窑，我却一点都不害怕。小奶奶坐在轮椅上，让哥哥扶着，独自说这我们都不明白的话。
　　“虎子哥，爷爷一直在古窑忙什么，他告诉奶奶的，说自己没有办法，要你和大虎哥去古窑办事，让带上我和二姐夫，我听爷爷说这话，早就不是一次了。”桃子抱着我的胳膊，贴得我心直跳。
　　这时候，小奶奶忽然看了看我们说：“你爷爷那老鬼，成天就在这荒凉的古窑里，我看得生气，却也没有办法。我在这人世，多长的时间了，早就记不得，这古窑的事，你们帮了你爷爷，也是帮了老刘家，帮了你们自己。这事情，完了，老刘家也就好了！”
　　我们不知道，这小奶奶说让我们要办了什么事情，却都没有在意，一门心思地看着那古窑的院子。

　　古窑的老房子我看得清楚，瓦棱我也看清楚了，我和桃子指点着古窑说话，忽然，小奶奶一把抓住我的腿说：“不要说话，听！”我们都紧张了一下，二姐夫和哥哥，我还有桃子都竖起了耳朵，黑狼嘴里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
　　日期：2017-06-30 15:09:42
　　这时候，我却隐约地听到了锄头铁锹的声音，还有几个女人在唱秦腔，有人似乎在惨叫，很快却又静了下来。我悄悄地问桃子听到了什么，桃子在我的耳边说道：“女人在唱戏。”这时候，我忽然看见了爷爷，穿得很破旧，躺在院子里，身边有一个碗，一只狗在碗里舔着，这时候，有人走到爷爷的身边，给碗里放了什么。
　　小奶奶看着这个，忽然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那轮椅像是震动了起来，“咔咔”地直响，她死死地抓着黄铜的灯盏，眼睛瞪得老大。二姐夫和哥哥都看见了，他们瞪圆了眼睛，身子也在颤抖，我没有害怕，我知道桃子不害怕，我就不害怕，她已经是我媳妇了。
　　爷爷好像翻了身，吃了碗里的东西，很快，就缩在了一起，身边的人退到后边诡笑，小奶奶忽然嘶声狂呼了起来，声音很凄厉，在那深夜里穿得很响，槐树沟里都有她的回声。我被小奶奶这尖利的呼叫吓了，腿都软了。那小奶奶却抓着轮椅，一手举着黄铜的灯盏，土黄的眼珠红得吓人，嘶声叫道：“贼，你想死啊，你想下地狱啊！”喊着，就把手里的黄铜灯盏使劲地砸向了古窑的院子，那样子恐怖极了，一点都不像个老人。

　　日期：2017-06-30 15:10:39
　　我们都害怕了，哥哥像着了魔，手里的桃木剑胡乱地劈，一边咒骂，二姐夫拿了我的钺斧，胡乱地舞动。小奶奶抓了我的手，指甲尖掐着我的右手中指，桃子也掐了我的左手中指，我只能看见黑乎乎的古窑，爷爷他们什么都消失了，黑狼在空中跳起来狂吠，像撕咬什么东西。
　　“快，回家！快点！”小奶奶剧烈地喘气。二姐夫就一把抱起小奶奶，往家里狂奔，桃子还掐着我的中指不放手，哥哥跟在我们的后边往回跑，黑狼像是被打疼了，一边哀号，一边狂吠嘶咬。

　　日期：2017-06-30 15:11:21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小奶奶一进门，就顺手摸起门后的一只绑着的公鸡，从二姐夫的腰里抽出了匕首，一刀过去，公鸡的脑袋就飞了，她提起公鸡对着大门一阵轮，鸡血溅到了围墙和厚厚的木门板上，我听了门环被什么撞得乱响。好久才没有了声音。
　　“快，桃子，拿那酒去，叫你哥你姐夫，还有你男人喝点！”小奶奶喘着气，干瘦的手抓了桃子说话。
　　桃子把酒先给了我，那酒腥辣难喝，我喝了一点就吐了，哥哥和二姐夫喝完之后猛吐，我看见他们吐的却全是那黑色的脏物。等他们吐了，小奶奶喘着气把我们叫到厨房里说：“你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小奶奶，我爷爷被人药死的。”哥哥哭了说。
　　“那么多人，还有人带着袖章，都是什么人啊？”二姐夫脸色灰白地问。
　　“都是在古窑里争来夺去的人，这多年都不见了，今晚却都出来了。”小奶奶伸出胳膊，示意了一下炕，二姐夫才把坐在地上的小奶奶抱上了炕。
　　我这才看见，小奶奶的腿像个圈，大腿根本就合不拢，一双小脚脚尖相对，像跳芭蕾的腿被使劲往下压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