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咋办？鬼魂来家里，是不是给家里带来了不祥？”二姐夫很为自己无意间带来的恐惧自责。

　　“那个老太太，是你们的奶奶的，她是你爷爷的小房。”娘盯着地上的那块红布说，“你爷爷娶了她十多年，就解放了，解放后，你爷爷死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半夜跑到响马院跳崖了，没有死成，双腿却残废了，没有人给看病，你爸爸偷偷地找了一个兽医，给她把伤口处理好了，她却再也不能走路了。”娘理了一下灰白的头发说。
　　“那后来呢？她为什么要在庙头？”哥哥紧张起来，他曾经也到过老太太的小饭馆吃过饭。
　　“不是巫婆，她学过批麻考，过去好多人都会的，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了。她住在庙头，那是因为她是个戏子，老刘家的家法大，戏子不能进了家门的！你爷爷就在小庙跟前给修了院子。”娘说完话，就起身，到炕旮旯里拉出来一个黄绸的包袱，里边整齐地叠放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绸布，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华丽的戏服，就像那贵妃的凤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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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那个小奶奶以前的物件，你爸爸一直藏着，公家才没有收去，你小奶奶以前是个戏子，人长得很好，你爷爷疼她得很，你大奶奶，也不敢在她跟前说胡话的！”娘摸着那件凤袍说。
　　“那小奶奶为什么要让我爷爷来咱家里？”哥哥问娘。
　　“你爷爷只有你们几个亲人了，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事呢！你小奶奶一定知道！”娘说。

　　我是个半傻的人，娘说的话，半天理不出头绪，只是觉得，小奶奶让爷爷来家里，就是要告诉叫我们去古窑的。所以爷爷才能诡诡地来，飘着走了。
　　“娘，我们去故窑干什么，我害怕，我不敢去，我们都不要去。”我一想起那阴森森的爷爷，很是害怕，就求告娘。娘却并不理会我的担心，摸了我的头说道：“这事情，我做不得主，你爷爷都来了，你们就得去！”
　　“那古窑，可怕得很，要是真的有鬼，把我们吃了，可怎么办？”我还是担心，虽说我是村子里出名的傻瓜，可我还是知道害怕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娘却不再理我，说完就倒头睡了。我看娘的样子，很是无奈，就看了哥哥和二姐夫，他俩也是叹气。我们才要出门，娘却说道：“草人，不能动，阴气重得很，天亮了我拾掇！”

　　这时候，爷爷的照片动了一下，窑洞里没有风，我吓得往二姐夫的背后钻。我们赶紧出了娘的窑洞，站在门口，二姐夫又点了一支烟。
　　“大虎，咱是男人，怕什么！走，回虎子的屋子去！商量商量！”二姐夫看了一下的娘窑洞，狠心了说。我和哥哥看了一眼二姐夫，就回到了我的窑洞，黑狼跟着我们一起回去。才到院子当中，我一抬头，忽然发现爷爷浮在半空，朝我叹气，我吓得不轻，慌张张地跑进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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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我的窑洞，我稍稍地安静了一些，二姐夫又点了一支烟，使劲搓着自己的短发。

　　“大虎，娘都睡了，看来咱们不去古窑，怕是不行了，今夜有这古怪的事情。”二姐夫递给哥哥一支烟，喘了气说话。
　　“也是的，今晚这么古怪，我想咱那爷爷，一定是来过，这古窑，得去看看。”哥哥看着二姐夫说话，那样子，分明就是下了狠心的。
　　“我去不？”我害怕那古窑的院子，紧张地问了哥哥。哥哥却看了我道：“你得去，爷爷叫了，不去怕是要吃了亏的！”
　　我便不再吱声，却问了二姐夫要烟抽，二姐夫看我发抖的样子，知道我是要壮胆的，就给了我一支，我抖索着点燃。
　　这是我第一次抽烟，那年，我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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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今晚，我们三个就去古窑，看看有什么古怪！”哥哥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看着二姐夫说话，二姐夫就点了头说道：“ 我也是这想法的，爷爷都找上门来了，怕也没用，说不上，还能成了好事！”二姐夫咬了说话，那气魄，就是要豪赌了一般。
　　看着哥哥他们下了这狠心，我只好随着他们。我担心那古窑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那了那生锈的钺斧，那钺斧不到一米长短，但却是实在的铁家伙！
　　二姐夫和哥哥都各自拿了家伙，哥哥拿的是一把桃木剑，那是我们家传的宝贝，很精致，哥哥是进了娘的窑洞里拿的，娘睡了。二姐夫拿了一把他当兵的时候送给我的匕首。
　　那雪下得很大，二姐夫的手电筒照在夜里，看得并不很远，那亮光中，我们只能看清楚大片的雪花。我们钻进隧道，走了十几步，打开大门，就上了一个斜坡，斜坡的右边是一个沟，沟里是茂密的树林，全被雪盖住了，惨白惨白的阴森。
　　走上塬，眼前就豁然开朗，那村庄里的人家，灯都黑着，只有房子和树木是模糊的轮廓。原野上很静得可怕，能听见下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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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那生生的胆小鬼，哥哥他们也是知道，我这脑子，总是糊里糊涂，说起来也是个半傻的人，他们可怜了我，把我夹在中间行走，我提了钺斧，跟了哥哥他们悄无声息地朝响马院走去。
　　路过了一片麦地，才上了大路，我眼前就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那白茫茫的一片，我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那雪地里前进。
　　大约走了有一顿饭的时间，我忽然发现，那手电的筒亮光处， “倏忽”地窜出一个黑影，我一下子停了脚步。哥哥和二姐夫也是看见，都紧张起来，二姐夫很麻利地从腰里抽出匕首，半蹲着身子左右观看，哥哥扬起了手中的桃木剑，也拉开了架势，我害怕，就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钺斧。
　　那手电左右扫描了变天，却什么都没有，旷野里很是静寂，那雪的声音明显地“唰唰”着。

　　“虎子，你看到了什么？”二姐夫问我。我虽然是个傻子，但是哥哥他们他们知道，我这糊涂的人，却特别的灵敏，常常地看到那古怪的东西。
　　“黑影子，一下子就不见了。”我紧张得手心里出汗，“就在咱们前边不远处，才看到的。”
　　二姐夫的手电扫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正要起身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脖子后边，有毛茸茸的一个东西，还有明显的喘气声，我尖叫了一声，扬起手中的钺斧回身砍了过去。二姐夫和哥哥急忙转身，手电掉在了地上，我们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距离我们不远处，两个贼亮的眼睛看着我们。
　　二姐夫慢慢地捡起手电筒，关掉。过了一会，我们更清楚地看到那黑影站了起来，大约和我一样高。二姐夫攥紧了匕首，猫下腰子，对哥哥说：“大虎，你护住虎子。”哥哥就拿了我的钺斧，把桃木剑给了我，把我藏在他的身后，和二姐夫一起向黑影慢慢地靠拢。
　　“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才不害怕，来吧！”二姐夫两条腿弯曲着，猫着腰蛇行。我看得出来，他这一会很灵敏，忒像一头豹子。有二姐夫在，我胆子大了许多，也握紧了桃木剑，跟着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