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6-20 14:43:36
“最忙的时候,便背着女儿在窄小的厨房里,切菜,煮饭。”
“你的妻子不合格。”
我为自己可悲,落入了诋毁其他女人的俗套里。
我不得不加上一句话,证明自己的清白:“每个人都在不合格的扮演自己的角色。”
他不置可否,“我知道你与别的女孩不一样。”
“哦?”我期待下文。
“你知道自己是谁,不会胡乱嫉妒。”
他看我一眼,“事实上,她的确不合格。”
我并不关心他是否离婚,会否离婚。我对他无任何期望,所以也没有失望。我只是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拿自己仅有的东西做一个公平的交易。嫁给自己爱的人是踏上毁灭的不归路,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会摧毁别人的生活。
我往水壶里添水,打开开关。他用手拦住我“不喝了,休息吧。”
我替他挤好牙膏,放水。这样做,我会催眠自己,我是在养老院里照顾老人,无其他龌龊。
日期:2017-06-20 18:18:26
我换上他喜爱的白色睡衣。眼前这个老男人,头发光光,脸皮松弛,身材矮小,浑身像被抽离了血肉一样软榻无力。我不屑与他缠绵,但又时刻迎合他的偏好,生活早已把我逼向角落。
果然,他走进卧室,笑得开怀。
他从后面使劲箍着我,重重的抱我,好似我是一个巨型茸毛熊。记忆里少年会小心翼翼地拥着我,轻轻触碰,周身萦绕淡淡的年轻的气息。
晚上又做了同样的梦,墨蓝色的海,上下起伏。一个又一个巨浪,好像血盆大口,随时吞没我。我身体变轻,慢慢感觉不到自己,只薄薄地浮在水面上。
人的记忆很奇妙。那么长的几十年,刻在脑子里的也就几十个画面。难以想象,过去的二十几年,每一天都像现在我所经历的日子那样,如滑板迅疾而突兀地滑过。叹一口气,从周一到了周末。周末是我与母亲相聚的日子。
日期:2017-06-20 21:27:54
我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踩上客厅沙发。鹅黄色的沙发已经褪成暗黄色,散发着许久不洗的腐败。我的心思不在此,母亲也没功夫清洗。多久没见着母亲了。她一直以为我在备考研究生,从不会多想,也不会询问我到哪里筹来钱租得一间房子。
“你少喝些咖啡吧。“母亲提醒。
我笈着拖鞋,吧嗒吧嗒,走到饭桌前坐下。那些家庭杂志也没有全撒谎,母亲的确越来越爱唠叨。十六岁时我会闷声嘀咕,大学时会反驳。成长是件奇妙的事,不知不觉一些道理从身体里发芽,长大。忽然间便悟出比争论更有效的方法是沉默,任凭那些声音流水一样来来去去,而自己则是屹立在水中央的石头,纹丝不动。
“红绕肉不好吃?”母亲的话都与吃相关。
“有些腻了。”
“下周末吃炖鸡。”她把我当备考生照料。
“功课可还好?”
“唔!”
亲人与爱人不同。母亲期待我好,然后高飞,爱人希望我不停地给予爱。欺瞒母亲并不及欺瞒爱人那么的自责。
“下午我陪你去超市。”我说。
“买鸡要去新世界,买牛肉去家乐福,小菜则要去农贸市场。“ 母亲如数家珍。
我有些心酸,“太辛苦。”
母亲说得兴致勃勃,“我们先做公交车到家乐福,再步行到新世界。”
“如果我要加个番茄蛋汤,岂不是最后还要折回农贸市场?”
母亲叹一口气,“生活就是这样。”
日期:2017-06-21 15:49:49
我抬头看母亲,头发已花白,稀少地垂在耳旁。我小时候,母亲还会用洗面奶和面霜。记忆最深刻便是母亲打开满满一瓶的野生廉价蜂王浆,挤一滴在手上,敷于脸。那时的母亲大约也会抵抗生活,尝试各种办法弥补对抗岁月的腐蚀。时间是一柄斧,一点点凿,终是截断了母亲的根,在成熟中慢慢枯萎。衰老的根本标志便是安于生活给予的现状,失去改变的冲动;麻痹在无休止的家务里,自欺欺人地冠以岁月静好之名。
“好好读书总不会错。”母亲说。
我不赞同,“你每天都与读书人打交道,还嫌不够?”
我和母亲生活在大学校园里。母亲不是大学教授,她负责看管体育用品。我们的左邻右舍几乎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冷漠,轻蔑如影随形。大学老师的谈资不见得与他们的学识一样高。或炫耀自己孩子上了所谓的重点高中,或叹息自己孩子没能顺利拿到美国名校的录取名额; 还有那些被嚼烂了的涨工资,婚外情,以及如何发一笔横财。
日期:2017-06-21 19:38:09
“隔壁张教授的女儿从英国回来了。“
我笑,“大约混不下去了。”
“读了两年商科。”
我打了一个哈欠,“会找得什么样的工作?“
”各大企业争着要呢。“
“她若只满足白面包,倒也不错。假如心野一些,一杯咖啡都能压住她。“
“年轻人为何钟爱咖啡?“
”老年人为何爱茶?“
”排忧解难。“
我点头,“大抵如此吧!“
“速溶咖啡有何不妥?”
“身份认同。我们有许多方法欺骗自己,穿上香奈儿,便觉是淑女。但有时会被生活打回原形,于是,买一杯咖啡掩盖事实。”
“社会不同了,你的一杯水已抵得上一块肉。“
“是,心也越长越大。”
母亲摇摇头,“然后赚更多钱,填补心里的空?”
夜晚,我拥着母亲入睡,与她相依为命。一夜无梦!
日期:2017-06-22 09:23:26
我走进咖啡馆,一个穿白制服,捆着绿色围裙的陌生男孩礼貌地对我微笑。
“您要试试甄选咖啡吗?“
我奇怪为何他觉得我是一个懂得品赏甄选咖啡的人。好端端多付了一半的价格。却并没有尝到许诺的榛子味。
“你终于换口味了。”
我转头,Jason冲我一笑。
“我已等了你一个小时。”我说。
“我今天值中班。”
“推销好像挺容易。”我指指咖啡。
“估计他们都已认得你了。”
我不语,好似被人拆穿。
“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我问。
“乐意之至。”
他还未开始值日,穿着寻常衣服,坐在我对面。
他双手交握咖啡杯,“你一定是念旧的人。”
我这才仔细看清楚他。浓浓的眉毛微微向上挑,戴一副眼镜,轮廓鲜明,唇色健康。他略思索,“只喝卡布奇诺,只坐有吊兰的靠窗小角。”
“有无观察过其他人?”
“并无太多机会。“
我低头喝一口咖啡,笑,“当例外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倒未必,”
他举起眼前的咖啡,“还未有顾客请别的咖啡师喝咖啡呢。”
“我以为你会好奇我天天出现在这里。“
“我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你有其他企图。”
我咯咯笑出声。停了一会,我问:“咖啡喝多了会醉吗?”
“来买咖啡的人都想着用苦冲淡他们心里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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