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纪唯，她手抖得更厉害了几分。不想让南又城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她草草地进了几家店，随意拿了些衣服便买单，连试都不愿意试。
　　正走着顾年突然同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装了个满怀。女生身边的一个貌似男朋友的平头男上前抵开顾年，满脸不爽地吼道：“走路不带眼睛啊！”
　　又城看到顾年瞬间凌厉的眼神，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冲动！”感觉到顾年卸下了力道，才抬头带笑地看着平头男，“总比你出门不带脑子的好。”又城拥着顾年走过二人的时候，不忘向平头男甩出一记警告的眼神。
　　顾年走过拐角，冷眼看着南又城，说道：“现在可以把你手拿走了吧。”又城讪讪地撤走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摸着鼻子。顾年没追究他刚刚护着自己几分出于友谊，几分出于道义，反手从外套内侧掏出两只钱包。

　　又城正疑惑属于自己的衣服里何时多出来两个钱包，又看到顾年从其中一个女士钱夹里面抽出一张警官证。
　　“怪不得她刚才一直在打量我，原来是丨警丨察，我都差点忘记港口还有丨警丨察局”，顾年翻看着手中的证件，喃喃道：“才二十三，年纪轻轻地，干嘛为难自己进什么重案组。”
　　“那你干嘛为难自己这样多才多艺？”
　　顾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免得像你这样的人为难我。”
　　今天重案组难得的假期，姜国杰难得约到组里的警花程琳一起吃晚饭，又在吃饭之后难得拉她出来逛街。
　　程琳是局里有名的难搞。

　　以十分优秀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她，一出校门就拒绝了留在家乡做个小文员。她反而是主动申请来到港口，又入了并不轻松的重案组。最初局里的单身小伙都兴奋不已，毕竟这狼多肉少的地儿难得来了一朵花。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哪门子的花，分明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还是长得漂亮的那种。程琳对待工作十分认真，对待感情却马马虎虎，甚至可以说，她连那些追求她的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一开始就看上程琳的众多单身小伙中，姜国杰也是一个。然而他却是一直没放弃的唯一一个。不过这并非是出于所谓的痴情苦等。
　　姜国杰自认并不是什么痴情的人，或者说打心眼里他就鄙夷那些款款深情的人。在他眼里，女人的那套矜持高冷不外乎一个装字，脱干净衣服都是一副放荡样子。他觉得程琳与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她够漂亮，配得上自己而已。
　　姜国杰念书时成绩糟的不能再糟，只好靠家里拿一大笔钱才进了警局，守着个铁饭碗。他家里是做生意的，不缺钱，只缺一个公务员打点关系。至于他为什么在港口这种不在意丨警丨察局的地方做丨警丨察，只是因为自家生意也刚好在港口。而进到重案组，也只是由于家里拿的钱足够多。
　　程琳一进重案组就被分给比她早几年进组的姜国杰。两人几个月来白天几乎都在一起。而晚上姜国杰会找各种推脱不掉的理由送她回家，早上会守在警局门口跟她一起进办公室。这是他追求的方式，他觉得只要让别人都认为他俩在一起，那程琳也就没有理由拒接。
　　他约程琳出来逛街，打算送她几件衣服，因为他认为，有必要让她知道自己很有钱这个事实。程琳被撞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姜国杰也没多在意。
　　他看中一款样式浮华的Zippo，正欲刷卡结账，掏钱包的手却是一顿。他左右翻找着口袋，却都找不到钱包，气急地骂道：“他妈的，有人偷了我的钱包。”
　　程琳闻言下意识地去摸口袋，也是一惊，“我的也不见了。”

　　姜国杰气得发抖，狠狠地说道：“一定是刚才那两个，看着就不像好人！”
　　程琳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尤其是与她撞在一起的那个女人，脑海里努力描绘她的样貌。突然想起早上竟刚见过她的照片。那是一则有关越狱的内部消息，那女人的照片旁边清晰地标着“顾年”两字。
　　停车场昏暗的角落，不大的地方聚集了几十个人。叶昆和祖朋的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打电话，搬尸体，清理血迹，或是在车主回来前更换掉他报废的车辆。没有多余的交流，也没有发生冲突，但双方都知道他们在互相注视着彼此的一举一动。
　　阿文原本正跟叶昆在外面吃饭，接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这次参与交易的四人都是叶昆亲自挑选的，然而只不过几分钟，就都被人解决了。三个中弹的兄弟都是远距离中弹，一击致命，如此利落的身手，只能说明港口来了不该来的人。最近注定将有一番云涌。阿文叹了一口气，拨通叶昆的号码。
　　那边又城提着几袋衣服，跟着顾年大摇大摆地上车，驶出停车场。
　　阿文只瞥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向叶昆汇报情况，“我们的四个人都掉了，三个一枪致命，一个死于头部重击。死前都没来得及发求救信号。停车场外守着的人说，他们查觉不对赶到的时候，袭击者早没了踪影。”
　　电话那头听后久久才有了反应，“那祖朋的人呢？”
　　“有一个活的。”

　　“他有认出是谁干的吗？”
　　“他直接被带走去见祖朋，我们的人没接触到他。”
　　“盯紧祖朋的人，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是。”
　　“掉了的那几个兄弟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回去给他们家里多送些钱。”
　　“是，昆哥”，阿文挂了电话，又朝角落看了一眼，尸体和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地面上凌乱的弹坑，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难以分辨。
　　日期：2016-11-16 20:02:54
　　顾年
　　第五章
　　文／柒个
　　如果时间是命运的涡轮，那么相遇便是其中的加速剂。出错的并不是相遇，而是遇见。
　　夕阳的余晖散在街角的洋楼上，为灰白色的大理石楼身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晕，落日下只闻得见阳光的味道。三层的欧式建筑在一众低矮民居中并没有那么突兀，沉默不语的它，像是从古欧遗留下来的落魄贵族。楼的位置刚好位于港东港西的交际区。这里不似港东喧闹，不似港西杂乱，这里有着不多的安静，不少的平淡。

　　又城把车停靠在青石板路上一侧，另一侧停着两辆同为黑色的大切和霸道。洋楼的主人反复交替，却从来都是非富即贵。过往的路人早已看惯这青石路上停驻的各色豪车，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顾年，这里就是我们的将要待的公馆，不差吧！”
　　顾年浅浅打量一眼右手边的古老洋楼，“房子选得比你的为人有味道多了。”
　　“我来之前查了很多地方，都不尽人意。能被我找到它，也算是机缘巧合。”

　　顾年没理会他的情感迸发，推门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自己的两只行李箱和几袋子新买的衣服。在又城的眼中，她拖着足能装下她的大箱子，外披的宽大外套更加突显她身形的单薄。他叹了口气，强压住自己想上前帮忙的念头。她一贯骄傲，又哪里容得别人轻视自己。
　　顾年驻步在大门前，手指掠过斑驳的锈迹，掌心避开那些摇摇欲坠的黑漆。她只用了一点力，门便开了。沿着石子路穿过院子，她在门前停下。她没有转身，默默地等着又城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