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身怀浩然气，魑魅魍魉不近身’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半条命一脸不屑，继续说道：“还有，你以为浩然正气谁都有的？那些书呆子卷气叫浩然正气？”
　　杨青虎听着半条命越吹越玄乎，眼见就要吹到“修仙得道”“白日飞升”那方面去了。他赶紧转了话题，又问道：“老大，您说我要是遇到你说的那种高手，该怎么才能看破呢？”
　　“看破？”半条命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的眼睛连一个初出茅庐的老千手法都看不破，还看破高手？千术，欺骗的就是对手的感官，不然你以为老千靠什么吃饭？！就说那天我摆瓜子局，你瞧出我怎么放的瓜子没？”
　　“没！”杨青虎尴尬地笑了笑。那天的瓜子局没有机关，那么就只能是半条命用了纯手法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哪怕是朱胖子那个职业老千也没瞧出破绽，自己这个外行怎么可能看破？

　　“千防万防，始终都防不尽层出不穷的千术变换，也防不了日益更新的高科技设备。”半条命想了像，又说道：“你要是这两天没啥事，我教你一招不变应万变的手段！”
　　闻言，杨青虎眼前一亮，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
　　……
　　告别了半条命，杨青虎又回到了医院。阿良依旧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这让杨青虎心情有点沉重。不过好消息是今天的手术还算顺利，医生说阿良能不能醒全靠他的造化。
　　杨青虎站在病房的窗户旁，看着也灯影阑珊的夜色，双眼渐渐迷离。他的目光里，除了仇恨，还有其他的很多，很多……

　　日期：2017-04-06 06:56:16
　　第三十二章 听声、观色、读心
　　次日清晨，杨青虎应约来到了半条命的出租屋。如同他想的那样，屋子里破旧脏乱。半条命是个老光棍，孑然一身过的自然很邋遢。屋里的墙上贴了几张明显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格的裸女海报，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猥琐意境。床上倒算还整洁，被子也被整齐叠好放在了角落里，只是整个屋子里烟味很浓，气味有些刺鼻。
　　今天半条命的打扮很奇怪，脚踩千层底黑布鞋，一身浆洗发白的的青布长衫，看上去有些像是旧社会的说书先生做派。杨青虎看了看他身旁那根红白相间的竹竿和一把陈旧二胡，疑惑道：“您老今天演的是哪出啊？”
　　半条命也不解释，指着桌上的一个包裹，道：“你也换上。”
　　“您这不是准备叫我一起和你去街头卖艺吧？”杨青虎牵出包裹里的那一身同样陈旧的青色长衫，眼角抽的很厉害，这出入感觉有点大啊，弱弱地问道：“那啥……您老不是说今儿传我破千局的‘绝技’么？”
　　“想要看出一个蓝道高手是否出千，绝对不是要靠眼睛去摸清他的手法，而是要学会‘听声、辨人’！今天，我带你带你去见识一下这‘听声、观色、读心’！”
　　杨青虎见半条命说这话时很郑重，他也收起了小觑之心，老实地换上了那套不太合身的褂子长衫。临出门时，半条命递来了一根儿红白相间的竹棍，杨青虎知道这是导盲杆。
　　“走出这道门，你就闭上眼睛。今天，你就是一个瞎子。”半条命说着，还递出了另外一件行头“盲人墨镜”！
　　杨青虎伸手接过，并未着急戴在了脸上，心虚道：“这真行？”
　　“为啥不行？”半条命瞪了他一眼，再不搭理。
　　杨青虎有些忐忑，他摸不准半条命这家伙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可心想着不就是装一天瞎子么，又不是去打打杀杀怕个卵！

　　“得嘞~您老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小弟我今天就跟着您混了！”
　　出了门，半条命走在前头，杨青虎就伸手搭着半条命的肩膀走在后头。
　　不能用眼睛看路，起初杨青虎非常不适应。虽然有半条命在前面领路，可他依旧觉得像是随时要踩空一般，走的战战兢兢，几乎挪不动步子。因为未知所以恐惧，这是人的本能。
　　“老大，你走慢点啊。”

　　“仔细听！用耳朵，用心。”
　　杨青虎知道半条命在教自己那“绝技”了，神色立马一正，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明白装瞎子能领悟啥绝技。
　　街上的声音很吵杂，杨青虎最初听着像是十万只苍蝇嗡嗡在耳边飞，什么都听不清楚。可半条命用竹竿触地传来“笃笃”的脆响却时刻回荡在耳畔，像是庙里的木鱼声，让人莫名心静。
　　半条命用竹竿感触世界的声响，像是丢入水中的石子，在杨青虎心理掀起了波澜。
　　杨青虎始终没睁开眼睛，哪怕是耳旁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风声。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正跟着那家伙在横穿马路。要是平时自己这样作死不睁眼横穿马路，不被车撞死都要被人骂死。可现在跟在半条命身后，却让他有种非同一般的心静。仿佛这一刻，自己“看到了”很多东西。看到了车流滚滚，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因为它们声响都不一样……
　　眼盲心明，杨青虎仿佛捕捉到了一点什么。静下来的心，让他“看到了”比平时更多的景象。他也渐渐习惯了不睁眼，用耳朵感受世界，感受这个他原本觉得很熟悉现在却陌生的世界。
　　跟着半条命还搭了一段儿公交车，杨青虎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初他还有些忐忑四周那些指指点点的异样声音，可后来他把自己当成一个真瞎子之后，心态也平和了下来。你们只是我耳中世界的风景罢了，任你颠三倒四，不动我本心。
　　转悠了半小时，半条命示意停了下来。杨青虎不知道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他听着四周过往人声的似乎很多很嘈杂，猜测应该像是步行街一类的地方。
　　“就这儿了……”

　　半条命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折叠小凳，拿出二胡后又将盒子摆在了面前，自己就坐在凳子上调起音来。
　　杨青虎知道他们俩人这身打扮很打眼，也幸得自己现在是“瞎子”，还能掩耳盗铃般安慰自己。他听周围的声响就知道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感觉就像是动物园里围观熊猫那般热闹。而他自己，此刻就是一头被围观的熊猫。
　　半条命没有吱声，可当那悠长的二胡乐曲响起的那一瞬，四周的观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杨青虎对音律一窍不通，流行乐还能跟着哼几句，二胡这种纯粹的古典民乐几乎是一窍不通。
　　杨青虎闭着眼，耳朵就成了感官世界最重要的器官。下一刻，丝竹悦耳，清风袭人。第一首曲子，半条命像是练手一般，拉了一曲节奏很快的曲子，听得杨青虎都觉得心潮澎湃，他也是第一次觉得音乐可以让人如此痴迷。
　　这一曲毕，耳边掌声竟如潮。
　　后来杨青虎特意问了，那首曲子是二胡名曲，叫《赛马》，大气如斯。
　　半条命拉完一曲，听着耳边的掌声渐渐熄没，他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句如二胡乐一般悠长沉重的话。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杨青虎忽然觉得这货说这句话不仅仅是为了提升逼格，而且十分应景，他声音中的那股苍凉意味不知怎么就能让人莫名心酸。二胡曲声再起，悲凉如秋风。曲调响起的那一刻，仿佛让人感受置身深秋，眼前正上演着孤风扫落叶的情景。那缕缕琴音萦绕耳旁，一种强烈的孤寂感不知不觉袭上心头，隐隐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