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业几天，对麒麟哥这个好不容易才弄红火的赌档影响很大。麒麟哥手下几十号人大都靠这个赌档吃饭。赌档不营业，人心飘摇。
　　“早点回去休息，听通知上班。”

　　麒麟哥的话，就像是下了一个无限期的歇业通知。
　　每天散了场，麒麟哥的人都是走在最后收拾摊子。今天离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客气地和杨青虎打了招呼，混了个脸熟。混社会的人崇拜武力，只要你能打，别人都会高看你几眼。杨青虎今天徒手干翻五个刀手的事情已经传开，郭麒麟手下的一众弟兄也都知道了这个“阿虎”是个猛人。
　　当然，还有一个反面教材，马波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
　　今儿下了个早班。杨青虎回到“春风大宾馆”，准备拿上包裹换一个住处。今天被人蹲了点，这住处已经不安全。
　　层板隔断的小房间一点都不能隔音，隔壁的人说话就像是在耳边一样。平日里白天没什么人，他也睡的安稳。这夜晚都归了巢，热闹得就跟电视剧一样。

　　“尼玛的，这娘们能不能叫小声点。”杨青虎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间歇呻*声，不觉小腹一团火热。这栋楼里经常能碰到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大都是专程为这些小旅馆服务的流莺，杨青虎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夜里的叫声听着略微销魂。
　　可就在这时，杨青虎从吵杂的声响中分辨出了一点痛苦的呻*，好像正好是隔壁另外一个房间出的。
　　“阿良，现在该怎么办？老七被踢断了肋骨，一直在吐血，不去医院恐怕不成。”
　　“去医院，拿什么去？事儿没办成，钱也没拿到，这路子还堵死了。”
　　“可是……”
　　“谁他么知道今天运气这么背，遇到个练家子。老子被打了一拳，现在都还没回过力气来。”
　　“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连吃饭都没钱了，该想想怎么弄点钱。”
　　……
　　“不会这么巧吧？”杨青虎听着隔壁几个人在交谈，表情越来越古怪。怎么听隔壁这几个家伙都像是下午袭击自己那几人？这下好了，冤家路窄，仇人还就住在隔壁屋。
　　杨青虎下午的时候没下死手，现在也没准备再去揍他们一顿。想到那吐血的家伙，他也没有半点同情。拿钱杀人，什么后果都该想到的。
　　“真是怀恋啊，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杨青虎思绪飘的很远，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几个楞头小子。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猫在旅馆里，没饭吃没钱花，窝窝囊囊。如果当时不是遇到了贵人，真要做了那些狗急跳墙的事儿，恐怕现在早就在大牢里蹲了好多了年了吧。
　　杨青虎摇了摇头，没有理会隔壁那几人。他们既然选择了混社会，无论这条路如何的残酷，遇到多少苦果，即便是坨屎他们都得自己吞咽下去。这条路上死的人很多，可怜人也很多，不该死的人也很多。

　　杨青虎收拾好包裹，换了一家旅社，睡了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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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3-22 17:57:36
　　第十四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觉醒来，已至正午。杨青虎简单地吃了饭，轻装出门。
　　转悠到大马路上，杨青虎又杵在公交站牌哪儿看了许久的线路地图，这才在江北一片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他兜里揣着的那张小纸条上，记着一个他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地址。
　　公交车摇摇晃晃走了近一个小时，杨青虎下车的时候觉得肚里闹腾得厉害。他想着空着手拜访长辈好像有些尴尬，又在一处水果摊上买了两袋新鲜的水果提在手里。转悠了一阵，这才在一处在建工地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杨青虎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是愧疚、心虚或者负罪感。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即将要看到的人。
　　这个工地不算大，没有自己的食堂，此时工地的大门口正营业着一个卖盒饭的摊子。这个点儿工人们大都已经吃过了午饭，杨青虎到来的时候正瞧见盒饭摊位的老板娘在收拢菜盆里的剩菜。
　　杨青虎走了过去，客气地打了招呼。他知道这些人，一般都和工人们熟络。
　　“大姐，请问王爱国是在这工地上班么？”

　　那大姐抬头打量了杨青虎一眼，显得很意外，接连问道：“你找老王家的？你是哪位？”
　　杨青虎想好了说辞，道：“我是他亲戚，在城里做事，过来看看他。”
　　“我咋没听说老王家在城里还有亲戚呢？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来看过啊……”鲁大姐自顾自地说道，显然认识杨青虎要找的人。
　　鲁大姐一心可怜那家人，也有些看不起老王家那些所谓的“亲戚”。那一个个听老王得了绝症，非但不来看一眼，反倒是怕被借钱一般躲得远远的。看到杨青虎，她就像是看到一股清泉，忍不住地要吐槽。
　　“哎哟，老王家都是苦命人哟~儿子坐了牢，当爹的还得了绝症，全家就靠一个婆娘养活……”
　　杨青虎听到王爱国得了绝症，心中猛地一惊！鼻子里忽然就涌出了一股酸意。

　　“老王家的那口子就在我那儿帮厨呢。刚才饭点的时候，她还在我这摊上呢，这会儿估计回去照顾老王了。”鲁大姐说着，又补充道：“哎呀~徐姐过得很苦呢！她不仅要在我这儿帮厨，平时还要去工地上卖力气。一个人捞了两份工作，还啥脏活儿累活儿都揽，恐怕再熬不了几年就要给累垮咯……”
　　杨青虎听着不忍，问道：“王叔……究竟得了啥病？”
　　“尿毒症！一直靠吃药吊着命，能不能挨过今年都不好说……”鲁大姐见杨青虎双手提着水果，看上去像是真来看望的，叹气道：“只是苦了徐姐哟！老王得了那病，又干不得活儿，也没人敢要。儿子不争气，杀人坐了牢。徐姐一天亡命挣钱，还要照顾个病秧子，挣的钱也没存下几个，全都花在那吊命的药上了…….”
　　“那……他们住哪呢？”
　　杨青虎不敢再听那大姐多摆谈，不觉眼里微红。
　　“喏，你看那边墙角搭的草棚子就是。现在是休息时间，老两口应该都在屋里。”
　　杨青虎连声道谢。转身那一瞬，他心中的愧疚不安像是潮水决堤般涌来，不觉双眼微润。
　　徐开慧要照顾生病的王爱国，没有住在工棚里，他们也没宽裕的经济在外租房子。这还是工地的老板可怜他们，允许他们在工地的角落里搭了这么一个草棚子，顺带也照看一下工地的材料。
　　草棚是由几根竹竿和谷草搭成的简易棚子，棚上铺了一层塑料彩膜，勉强能遮蔽风雨。屋外有一个正冒着烟的小煤炉，烧着一壶水，正徐徐冒着白烟。这个小草棚就是王爱国老两口的小家，它与四周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站到草棚外的这一刻，杨青虎心中猛地腾起了“这辈子一定要成为有钱人”的执念，这个执念来的很汹涌，几乎让他热泪盈眶。这个执念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他发誓要做个有钱人，要有房住，要有病能有钱医，要吃穿不愁。
　　杨青虎在草棚门外站了很久，他心中有愧疚，不敢应声。

　　“小伙子，你找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