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道上的人喜欢带金项链，越粗越好，后来似乎还成了标配。除了显摆阔气，还有更深一层含义。金链子也叫“保命金”，关键时候能拿来典当了跑路保命。特别是赌徒，赢了钱的时候一定得给自己弄一条，等那天输得一穷二白，典当了能还债也能过生活。
　　就在杨青虎发愣的片刻功夫，庄家又打了一个通杀的骰儿。没多久，就看到半条命就骂骂咧咧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咧着那口黄牙不住地骂牌臭。
　　“您这是咋了？”杨青虎瞧着半条命黑着脸，猜他准儿是输了钱。这一问还果然如此，白天设局裹的两万块，他在这赌场里不到一个小时就输了个干净。

　　“走走走！回去了，他妈的运气太背，今儿不适合赌钱！”半条命骂骂咧咧说了半天，郭麒麟正巧走了过来，从牌桌的水钱槽里抽了一叠，塞给了半条命。杨青虎也顺带着领了两百的“油费”。
　　“半条命，这是给你的油费，你可别再拿去赌了。”郭麒麟看着半条命苦着脸，没忍住笑，又叹道：“早就给你说了别赌了，你每次不输个一干二净心里不舒是吧？”
　　“我这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除了赌就没啥其他爱好。以后就是死咯，也恐怕是死在这赌桌上的。”半条命翻了翻白眼，语气毫不在乎，转眼间仿佛输钱的又不是自己了。说完，他又拍了拍阿虎的肩膀，朝郭麒麟说道：“阿虎这小子可就得劳你照看了，我也不能天天来。以后有路子也带他一程~”
　　“您老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听你的？放心好了。”郭麒麟剑眉一弯，挤着眼小声问道：“你偷偷给我说……阿虎不会是你的那啥吧？”
　　“滚犊子蛋！阿虎是我远房侄子！这小子头顶有慧光，日后必定大发，你好好伺候着准没错。”半条命毫不客气地领着杨青虎走了出去，再次搭着金杯车进城。
　　来的时候车上挤了一车人，现在走的时候只有杨青虎和半条命两人。其他的赌客不输光或者是赢满意咯，少有人会提前离开。
　　汽车行驶在山间小路上，车灯在崎岖的山路上照的不远。一点点光亮就像是在黑夜中困兽白龙，永远逃脱不了黑夜的束缚。
　　车上除了司机没有他人，气氛有些沉闷。杨青虎便问道：“您辛辛苦苦摆局挣那些钱，拿来这儿输了值得么？”

　　“赌博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上了赌桌，就做该做好输的倾家荡产的准备。”半条命毫无形象地边说边用小指挖着鼻孔。
　　“您看的那么透彻，干嘛还要赌呢？”杨青虎想了想，问道：“您想赚钱也完全用不着靠这两张牌啊。还有您这手指……”
　　“你咋知道我不是为了赚钱去的？老子就是为了钱去的！”
　　杨青虎刚一题他的断指，半条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黑了脸。杨青虎不知道为何这一句话就让他忽然就翻了脸，大致也猜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杨青虎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再搭口，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一直到城区里下了车，半条命也没再说一句话。
　　“您……慢走……”
　　街上的路灯昏暗，像是浑浊的油灯，暗黄微弱。
　　杨青虎看着半条命离去的背影，目光忽然变得很深邃。那形单影只的背影，孤寂得让人觉得似乎看到了深秋老柳，正瞧见那枯枝上的黄叶一片一片飘散。
　　半条命，吊着的半条命，死不掉，活着也不成人样。他的故事，一定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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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半条命后，杨青虎找了个大排档，点了几份油水十足的荤菜，一顿囫囵。也幸得今天在赌档领了两百块的“油费”，不至于断了粮。几日没怎么沾荤腥，杨青虎胡吃海喝的模样还吓坏了大排档的老板，心怕把这怪客给撑死在自己的摊位上。
　　杨青虎一夜没睡，不是吃饱了撑着，而是为了倒时差。赌场开的是夜档，不得不养足精神。
　　下午四点，杨青虎早早到了预定的集合地点。连同几个赌档的伙计一起被拉到了郊区的一个农家乐。杨青虎新来，分到的是最幸苦的暗哨，和他一组的还有个搭档。整个赌档构架中暗哨的活儿最幸苦。明哨还能呆在车里吹吹空调，暗哨只能窝在角落的草丛里。夏夜的蚊子多的要命，在野外待一夜能让人咬的满头是包。幸好搭档有经验，带足了蚊香和花露水。
　　搭档叫王冲，十七岁，长得一对招风大耳，所有人都叫他“大耳冲”。头几天还有王冲还有种老手带新人的高傲，可没两天就一口一个“虎哥”喊得顺溜，因为他发现这杨青虎懂得道上的东西比他多很多，绝对算是老江湖。

　　暗哨其实没啥活儿，就是一直蹲在角落里，看着明哨是不是正常，万一明哨被便衣丨警丨察给端了，暗哨也能及时发出信号让里面的人撤离。
　　王冲很健谈，二人一起蹲了几天暗哨，杨青虎对现今道上的事情就知道了不少。他还知道王冲的崇拜的除了大哥郭麒麟，居然还有那放水能挣钱的“肥波”！一问原因，居然还是因为肥波有一个敢捅死“顶级大哥”的铁兄弟。每每听到此处，杨青虎的表情都非常不自然。
　　杨青虎问王冲为何想混社会。他回答说“我想上位，当大哥”。他还说，不想当大哥的小弟都不是好小弟。
　　王冲还时常说这样一句话，“虎哥，你看哪一个大哥身边的妞不是漂亮的跟电影里的明星一样？等我当了大哥，也弄个十个八个左拥右抱。”
　　杨青虎每每笑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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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3-18 11:08:42

　　第七章 诡异
　　赌档外堂的人一天工资三百块，杨青虎领了几天手里就攒了一千多，比起之前风餐露宿的生活好了千百倍。郭麒麟也再没提让他进内堂的事儿，他也没主动问，哪怕是混社会也得一步步混资历。
　　这一天，本以为又是枯燥的一天。可午夜刚过，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叫，惊破了这宁静的夜。
　　“麒麟哥，潮哥到了！”
　　王冲一听，原本双眼皮正在打架的他猛地来了精神。杨青虎听王冲说过，潮哥还是麒麟哥的的老大，他是整个渝州道上最响亮的几个大佬之一。
　　“潮哥怎么来了？”王冲一脸兴奋，猫着身子看着几辆黑色奥迪护着一亮银色7系宝马朝赌场开了去。
　　“听说潮哥长的特别威猛，当年他一人徒手干翻过仇家几十人，还单人单刀挑过人家的场子！”王冲吹嘘着潮哥的神话，让人有种看到了传说中“浩南哥”的既视感。
　　杨青虎笑着摇头，道：“哪有那么夸张，几十个人站着让你打，你也得累够呛。”
　　“麒麟哥都能随手撂翻五六个人，潮哥肯定只多不少。”王冲撸着袖子比划了几下，又撇嘴道：“可惜要值岗，不然一定要去见识一下老大的老大究竟啥风采！”
　　杨青虎见过郭麒麟，看他手臂发力时虬结的肌肉，自然不难看出他手上力道不弱。可是这潮哥嘛……这种地位的大佬早就过了凭武力吃饭的年纪了。
　　“不对啊，潮哥来自己的小弟的赌场带这么多人干嘛？”杨青虎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凝。现在来了六辆车，一车塞五人也有三十来号。混到潮哥那种地位的大佬，早就洗白得七七八八了，自然也不可能到这样的野赌档来赌钱，更不需要这么大的出门排场。难不成是来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