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顺这时候已经犯了困了,打着哈欠说道:“没事儿,他都那么大岁数的人咧,还能走丢了呀。”
我从铺盖上站起了身,陈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而且离开这么久还不会来,这正常吗?
伸手把强顺从铺盖上也拽了起来,“走走走,跟我到外面找找去。”
强顺已经困的迷迷糊糊了,眼看一闭眼就能睡着,我抓着他肩膀可劲儿摇了两下,“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强顺一听,立马儿一激灵,扭头朝观里的三清神像看了看,神像这时候看上去说不出的瘆人,“你可不能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怪瘆的慌嘞。”
两个人离开三清观,漫无目的的一边喊一边找了起来。
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寻找陈辉的路线了,好像出了观门以后,我们俩就一直朝着西南方向走,记得那是一条小路,路两边全是野草。
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前边有条人影一晃,离我们没多远,我敢肯定,这一次我绝对没看眼花,赶紧一拉身边的强顺,低声问:“你看前边是不是有条人影?”
强顺抬头朝前边一看,一脸莫名其妙,扭头问了我一句,“在哪儿呢?”
我放眼又朝前边一看,顿时愣住了,咋没了呢,难道,我又看眼花了,这不可能呀。
我一把拉住了强顺的胳膊,“走,走快点儿,追上去看看。”
“追……追啥呀?”强顺给我扯的一溜小跑起来。
两个人顺着小路一口气跑了能有半里地,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我们脚下的小路延伸着钻进了树林里。
强顺这时候一把甩脱了我,气喘吁吁问道:“黄河,咱、咱到底在追啥呀?”
我没理会他,打眼朝树林看去,就在这时候,一条人影又在树林边儿上一晃,不见了,像是钻进了树林里。
我一把又扯住了强顺,追。
强顺给我扯的踉踉跄跄,两个人很快钻进了树林里,在树林走了没多远,强顺反手扯了扯的我胳膊,小声说道:“黄河,前边是不是有个人影呀?”
我心说,这回你可相信我了吧,定睛朝前面一看,确实有条人影,还正在走动,我回了他一句,“你这回知道咱在追啥了吧,我刚才早就看见了。”
两个人朝人影走去,就快走到跟前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人影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咋围着几棵在来回转圈儿呢,而且,看身形好像还不是我刚才看到的那条,刚才那条身形笔直高挑,这条咋还有点儿佝偻呢。
我们俩放慢了脚步,人影在我们俩眼里越来越清晰了,我扭头问强顺,“你看这人影,像不像陈道长?”
强顺眯着眼睛看了看,点了点头,“很像。”
两个人顿时加快了脚步,到了跟前一看,确实是陈辉。
这时候,陈辉佝偻着身子,很诡异地在围着几棵树转着圈,一边转,嘴里还一边小声嘟囔着啥,好像在说,咋走不出去了呢……
强顺冲陈辉喊了一嗓子,“道长,您在这儿干啥嘞,俺们找了你半天咧。”
强顺这一嗓子下去,陈辉居然一点儿没反应,还在那里自顾自转着圈儿,这可有点不正常了。
我一拉强顺,低声说道:“有点不对劲儿,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强顺似乎也看出来了,一脸惊悚,怯生生点了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点点朝陈辉凑了过去,来到跟前,陈辉还在那里转着圈儿,嘴里嘟囔着:家呢,家呢,咋走不到家了呢……
我轻轻喊了他一声,“道长,陈道长?”还是没反应。
我走到他跟前一看,他居然眯缝着眼睛,跟睡着了似的,不过脚下不停。
我那时候毕竟年轻,经验阅历少,明知道不对劲儿,却不知道该咋办,见陈辉这样儿,冲过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裳。陈辉当即一激灵,像没了筋骨似的,一下子软地上了。
我赶忙回头招呼强顺过来,两个人齐动手,把陈辉从地上扶了起来,不过陈辉这时候已经不醒人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喊了几声也没反应。
强顺问我咋办,我舔了舔嘴唇,还能咋办,先背回观里再说吧。
索性陈辉身子比较瘦弱,树林距离三清观也不是太远,两个人轮流替换着,把陈辉背回了观里。
在铺盖上把陈辉安置好以后,我拿着蜡烛给他看了看,陈辉这时候脸色发青,印堂发暗,很像是丢了魂儿,抓起手腕给他一搭脉,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不是丢魂了,这是三魂七魄错位了。
三魂七魄在人身体里是有固定位置的,三魂七魄一乱,人不傻即疯,这是我奶奶跟我说的,还有把脉这个,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跟中医把的那脉不一样,中医把的是阳脉,我们把的阴脉。
我有点儿傻眼了,一屁股坐在了陈辉身旁,短短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道长咋就成这样儿了呢?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还有那条莫名其妙的人影,到底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好像为啥只有我一个能看见呢?他要是真实存在的,那他又会是谁呢?
我没心情琢磨那黑影到底是谁,眼下最要紧的是陈辉,三魂七魄错位这个,说白了,人醒来以后就会变成傻子或者白痴,不过,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陈辉咋就会弄成这样儿呢?
那我现在该咋办呢?三魂七魄错位这个,过去只听奶奶说过,具体是咋弄的,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家手艺里也没这些,这要是奶奶在这儿就好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陈辉,我就像没了主心骨似的,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憋闷,从身上掏出两根烟,扔给强顺一根,点着抽上了,一边抽,一边寻思着接下来该咋办。
强顺抽了几口烟以后,凑到我跟前看看我手里的烟,又看看他自己手里的烟,问道:“黄河,咱俩的烟咋不一样嘞,你的咋是好烟,我的咋是赖烟嘞?”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眼下都啥情况了,他还有心思矫情这个。我朝他手里的烟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是我烟盒里一块半的“沙河”烟,我手里的是从男人家里拿来的硬盒烟,刚才从烟盒里往外掏烟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注意,不过,这时候真没心情跟强顺矫情这个,说了强顺一句,“你运气不好呗。”
强顺顿时叫道:“你才运气不好呢。”
我旋即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就叹气这个,都是跟我奶奶学的,奶奶每次给人处理完事儿以后,都要叹气,或许因为每一件邪乎事儿的背后,都有一段叫人忍不住叹气的因果吧,有好的、也有坏的,坏的多点儿。
低头朝躺在铺盖上的陈辉又看了一眼,我心说,眼下这位陈道长,他又是摊上啥因果了呢?
这时候,强顺趁我不注意,一把将我手里的好烟夺了过去,把他自己手里的沙河烟塞给了我,我没心情跟他闹,轻描淡说了他一句,“你不是困了么,早点儿睡吧。”
强顺炫耀似得抽着抢去的好烟,回了我一句,“现在我又不困咧,嘿嘿,还是这烟好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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