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杰一路精神抖擞进了老丈人的家门,本以为家里人会敲锣打鼓夹道欢迎,事实并非如此,家里冷锅冷灶气氛异常,说句不好听的,就好像突然间某一个亲人去了天堂。
黄杏自个窝在闺房里一声不吭,眼圈红肿,好像刚刚哭过一场。丈母娘则躲在东炕上僵坐着,不笑不说不动,恰似喝了水银一般坐等升天。再看看老丈人蹲在平房顶上抽着旱烟,烟雾弥漫着模糊了面孔。
这一家人怎么了,出了啥事情,搞得阴云密布死气沉沉。
日期:2016-08-30 21:04:21
还没等季杰回过神来,黄杏阴沉着脸一骨碌爬起来下炕穿鞋走了出去。问她干嘛,她说回季庄。
这天儿将擦黑,手里不带个手电筒怎么能行,季杰扔掉背上的大鱼拿一支手电筒扭身冲了出去。本来就冷,没了欢喜心里更冷。一身湿衣包裹着的季杰哈出的气都是冰的,他感觉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追上黄杏,他把手电筒塞给她,本想说我冷先走一步,你自己慢慢溜达回去。又怕黄杏骂他没心没肺心肠冷硬。我都要生了,夜路这么黑,你却不管不问,万一我摔在桥下怎么办?
黄杏大腹便便走得慢,季杰哈着气围着她来回跺脚掌握着步伐。好歹你也看一眼,我冷的浑身打颤死神在冲我招手呢。季杰心是这么想的,黄杏却视而不见,从容的走着自己的步伐,季杰的心好似数九寒天的冰坨渐渐变硬,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黄杏之间的距离并非是隔着一座桥那么简单。
万分痛苦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马铃,季杰回头看,喉结突然发热差点哭出声,原来后面跑来一辆马车,还是季康老爹的。老人家赶集卖地瓜,回来的时候被黄舒看见,死活不让走,不由分说拽进家里喝酒。酒足饭饱之后,老人家歪歪扭扭坐着马车往回走。
马灯照着依稀的光影,老人家一下子认出桥上走着的两个人,正是爷爷和黄大奶奶,酒醒了大半,看见爷爷浑身上下冰渣渣的活像个刺猬,他赶紧跳下来把爷爷扶上马车,马车上铺着草帘子那是用来盖地瓜用的,季杰毫不犹豫钻进去,忙不迭伸手为自己又加盖了四层。
季康老爹见爷爷这番狼狈模样知道是出了事情,也不便问,问也没有用,季杰牙齿咬得嘎嘎响,冻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日期:2016-08-30 21:06:51
季康老爹服侍着黄大奶奶也坐上马车,拍拍黑鬼的背,老伙计,麻溜溜回,别把爷爷冻死在外头。黑鬼特懂事,扬起四蹄,这马车立马就跟飞起来一般。
半夜里,季杰身体滚烫,整个人烧成一枚火炭,体温计一碰就爆。他晕头晕脑醒过来,嘴唇泛白,口干舌燥,他想喝一口水,却发现黄杏睡得安稳,睡梦中的她忽然笑出声,她是再跟谁说话,万般柔情含在嘴里,“讨厌,人家不理你了。忽儿……”湿湿嗒嗒哭出声,“胡奇,求你别离开我,我……我有了。”
后一句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季杰烧得迷迷糊糊难以分辨这句话的含义,他挣扎地坐起来去摸暖水瓶,里面啥也没有是空的。连口热水都没有,这个家快要到头了。
连着几天,季杰在生死的边缘俯首徘徊。听说爷爷病了,季庄的人可就不淡定了,那些办喜事的人家悄悄改了日期,全村人四处寻医问药,彻夜守候在爷爷的家门前,暗暗祈祷着爷爷早一些好过来。这会儿,家里不见黄大奶奶的影子,人家头也不回地走了。清醒的时候,季杰给大家伙解释,她不走能行吗,怕这病传染给孩子。
尝遍百草不管用,四邻八乡的医生走马灯似得转个来回,没有人能够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这天晚上,沉睡多日的季杰忽然醒过来,嚷嚷着吃饭喝水,德武老婆赶紧端过来一碗面,季杰拖着虚弱的身子死死瞅一眼碰也没碰,只是稍稍喝了一口水,重又闭上眼。忽地一下睁开,目光如电,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人人吓一跳,他说:“祖爷爷的大墓今儿可是裂开一道口子,明儿去的时候就不要堵了,倒也省事,直接挖坑吧,埋我的时候,记得跟祖爷祖奶说一声。”
说完这番话,季杰仰头便倒不省人事。
日期:2016-09-01 20:59:58
季康的亲爹一下子哭出声,“完了,爷爷交代后事了,怕是小命不保了呀,去去,大家伙赶紧做准备吧。”
季康从外面跑进来,他爹把实情给他说了,季康不相信,翻翻季杰的眼皮,眼珠子通红怪吓人的,事情的确有些严重。他环顾四周对大家伙说:“下午我给德武打过电话,看他能不能托关系在县城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到咱门村来给爷爷诊治诊治,实在不行,咱们再准备后事。”
这时候,村里的大喇叭拼命吆喝,“季书记,季书记,请你赶紧来一趟,德武有电话找你。”
季康赶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带来了好消息,原来电话里托德武找医生的事还真成了,德武竟然把县医院的院长胡仓请来了。只是说起来有些蹊跷,德武接到季康的电话就急急忙忙跑到县医院托关系找门路,认识其中的一个大夫,可人家说家里有事脱不开身,还好心帮忙出主意说把病人拉到县城来,这里医疗条件完善,医师技艺精湛,相信能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拽回来。
德武听了不甚满意,他对朋友说:“办法好是好有点不太现实,俺们村是在偏远的山区,交通不是太发达,通往县城的小路宽窄不一,有一段路甚至连驴车都过不去,你让病人怎么来;即使来了,颠沛流离的差不多已死在了道上,算了,我不难为你了,回去我就准备后事,可怜的爷爷,你死的不如鸡啊!”
正在这时,诊疗室外进来一个老头,屋里坐着的数位医生赶紧站起来问好,原来这位老头是医院的胡院长。胡院长本来有事想出去一趟,路过这里时,他在门口听见了里面的一番对话,当听到季庄二个字时,他眼神楞了一下推门走进去。
日期:2016-09-01 21:00:35
在院长办公室里,胡院长详细听说了季杰发病的过程,沉吟半响说:“你会骑偏三轮吗?”
德武说会骑,单位里有一辆,前两天被同事骑出去撞树上了。
胡院长说我有,是医院出诊用的,可我不会骑,走走走,赶紧走,若是你爷爷好命,我这急救箱里有进口的针剂,打一针还是很管用的。对了,你爷爷很年轻吧,他叫季杰对不对?
德武吓一跳,问:“你怎么知道?”
胡院长只是笑笑没吭声。
俩人穿上厚实的棉大衣戴上棉帽就出发了,路上千辛万苦不必说,凌晨左右,他们骑着三轮车进了季老庄。这一夜,大人孩子都没睡,眼瞅着爷爷快不行了,妇女儿童珠泪暗垂。
季康老爹的家灯火通明,家里聚集着一帮扎纸将,这些能工巧匠善于调抹染料,扎出的纸人纸马画的就跟真的一样,扎的时候可不敢让小孩在身边看,万一小孩子不听话大人责骂小孩子伤心时哭哭啼啼,哪怕有一滴眼泪落在纸人纸马的身上,这些玩意呼啦一下全活了,纸马还好,喂点草料撒欢儿跑,纸人不好控制,稍稍沾上一点邪气,就会撒豆成兵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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