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0-12 07:11:16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非常诡异,我们不像是一群在押人员,而是像政治局的常委,点名吃饭后的时间大多是在开会或者商量事。
当然,分工的问题很快就得到解决,其实也不需要怎么分,只是三哥代替老陈收几天货,二姑娘下号子而已。真正难以解决的是怎么解决分账的问题,一个全新的毫无威信的管理层以什么面目展现在其他号子前。
何少爷觉得他振臂一呼应该会响应云集的,但是李公子出来泼凉水了,人家给你分多少账是要看你能给人家做多少事的,现在尽量说服各号维持之前的规矩吧。老陈也说不好弄,说是找一个机会把头铺们聚在一起喝个酒,沟通一下感情,才好提分账的事情。这让何少爷很为难,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这些,他只是简单的以为有秦所的支持,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李公子就说,分账这种事只能做不能提,秦所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知道的,更别说支持。这个事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要说还是李公子看得明白,这种事情谁都知道存在,但是偏偏要当做不存在,就像皇帝新衣一样,一句实话讲出来,一个体系都要崩塌掉。不能分账不能敲诈的跑号是没有人信服的,就算自己能支撑起跑号的费用也一定要有分账这种体制,不是钱的问题,是能力的问题。而干部不仅不会承认有分账这种体制存在,而且一定是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体制存在,否则就失去了道德制高点的支撑。这是一对矛盾,协调的方式就是互不干涉。
我给何少爷拉了一个各号头铺的名单,表示我可以跟李敬、壮壮和十一号的红兵谈一下分账的事,但是不保证有什么结果。何少爷表示,只要答应分账,少一点也无所谓,李公子却觉得应该维持原来的状态。于是,风场又一次陷入了争论,得到结果是由我和三哥出面,组织收税。
日期:2016-10-12 07:54:07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挨骂的事,厚着脸皮问人要东西,说得好听点是臭不要脸,跑到干部那里告你个敲诈也是一点脾气没有。我愿意主动承担是有原因的,何少爷是秦所的人,之所以把他推到前台是因为他没有办法,而我选择的三个号子都是那种即使敲诈不成也不会被告状的,毕竟跟头铺的关系摆在那里。三哥的负担就要重的多,我们出门的时候他说,这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也只是帮忙问问,人家交就交,不交我也没办法。我说能给他问就不错了。
路过一个号子,三哥就敲敲窗户,然后头铺就跑过来,三哥一说交地税,对方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最温柔的也是各种诉苦,不给面子的就直接回绝,比如十号的老邓,给面子的就交出一条芙蓉王然后表示下不为例,比如七号的五毛。我和三哥陪着笑解释着,笑得面部抽筋也就只收上来七条烟。
烟摆在炕头,何少爷倒是挺高兴,觉得旗开得胜,但是李公子表情严峻。我们把具体情况汇报上去之后,他的脸色更不好看。
我们收税时的情景就是这样,因为之前见过柱柱分账时的情景,就总觉得现在这样的方式太过于低级,太过于直接。就像三哥说的,别人看不到你的能力之前,怎么会舍得心甘情愿地投资。但是,柱柱走后到何少爷接手的半个多月把之前攒下物资消耗得七七八八,二姑娘下号又呆了些私货,何少爷的经济状况实在堪忧,颇有些难以为继的窘迫。
好在李公子是富二代,何少爷是官二代,这些问题总是会解决的。那些天,两个人跑得脚不沾地,除了吃饭睡觉连监室也顾不得回,忙得不像是个在押人员。
日期:2016-10-12 21:08:00
有朋友表示收账那段写得细致点比较好,那就把收账那段放大一下,我只能保证还原八成,确实无法记得那么清楚。
挨着过渡号的是三号家,一看到我们出现在窗口,头铺大海就甩下旁边的二姑娘迎上来,随手递上一支烟,笑嘻嘻地说,领导来视察呀?三哥叹口气低声说,视察个球,来收税了,何少爷下任务,每个号子每个月一条烟。跟上来的二姑娘扭着性感的腰肢上前说,我这还没坐稳当,你们就来敲诈啊。三哥一句话顶了回去,二姑娘还这么NB呀,你这意思以后没有能用得着咱的地方了呗。叫上我就准备走,大海赶紧叫住,别理球他,他知道个屁,这个家还能轮到他说话?税呢,我肯定交,但是哪有一个月一交的道理,总得买货才能交吧。三哥点点头,夹着一条烟来到四号。
壮壮是一个可爱的胖子,坐在床边的炕上注视着外面,老三老张,跟大海聊什么了,艹,还给我送烟来了,够意思啊。我笑着说,狗屁的意思,这是刚收大海的税,现在该你们家交了。壮壮马上没了笑容,这不当不正的,收什么税,再说上次我们买货刚交了柱柱,总不能换个跑号就交一次税吧,我不打算交。我不好意思地向壮壮表示歉意,人家安排我们跑腿,能不能给个面子,最多有猪头肉给你留一份。三哥也在旁边开玩笑,不答应揍你个死胖子啊。壮壮委屈地说,这NM就是明抢么,算我倒霉,谁叫惹不起你们了。然后喊身后的小弟从箱子里拿出一条芙蓉王,转过脸就是一副笑模样:记着猪头肉啊,少于三两我可是报警啊,就说你们孙子在号子里还实施抢劫。我笑呵呵地收下烟。
五号家是监区最软也最富裕的号子,有钱有地位上了年纪的人犯差不多都羁押在这个号子,头铺老贺很是老成,只是表示如果每天能给打杯开水喝个药,交税的事都没问题。我们答应的爽快,他交的也利索。
终于,还是在六号家碰了壁,头铺龙龙直接表示号子穷就快断烟火了,上次买货已经交了自己该交的那份,然后委婉地让我们向跑号说明情况,等号子里的人上了账再补吧。三哥和我表示理解然后走向下一个号子,人家理由充分声情并茂,我们又能说什么。
五毛看见我们只是在他的小炕上向三哥挥了一下手,问了句黑三有事?然后就继续打他手里的牌。三哥叫了一声五哥,然后示意他上前来。五毛趿拉着布鞋号服披在肩上晃着膀子来到窗前,咋啦黑三,还要跟我说悄悄话?五毛是本市王村一带小有名气的混混,跟着他吃饭的弟兄也不在少数,进来的罪名虽然不是黑社会,但是相去也不远。刚入监的时候要给他服水土,他却把A区大跑张飞胖揍一顿,虽然后来还是被号子里七八个人打趴下,但号子里再没人敢招惹他,老干部干脆把他转到自己的包号里做了头铺。三哥简单地说明意思,五毛笑了,黑三你也是老江湖了,还给小孩子们耍着玩,兄弟给你这个面子,但是只此一次,下次谁想收税了直接来。你可真行。税是收到了,但是三哥的脸臊的通红,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怎么就从一个老江湖成了跑腿的了。
八号的张勇已经投改走了,现在的头铺是老孟,老孟的年纪并不大,人也算和善,因为也是同一个办案单位,案子也涉及货运,所以总是很愿意跟我聊天。但是聊天归聊天,税是交不起的,老孟说,我们号子最好的烟就是十块的烟,我这个人最配合了,长白山、黄金叶、紫云,你选吧。三哥噗嗤一声乐了,你们真是有招,回去我让何少爷马上给你们拨款赈灾,这穷苦的也太不像话了,这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号子吗,简直丢二看的脸。
王爽还是一副笑模样,递过烟跟三哥唠家常,唠了一阵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三哥帮个忙呗,三哥点头让他说,他说,能给颠调一条芙蓉王不,伙计断火有一阵了,从那个SB越狱到现在都不卖货,他们的烂烟抽得我嘴上起泡,新大跑那里肯定有,我不白借,借一条还15盒。我你还信不过?三哥说,得,我给你弄不来,我也不收你的税,就当我没路过你们号子。
十号家的老邓不给我们机会开口,明确地表示,烟我们有,但是税我们不交,我们号子的账都是个人管个人,要不要把有账的人纠集起来开个会讨论一下。我和三哥简直就是落荒而逃,这种事情吵吵的全监室都知道,那不就等于全监区都知道了么,我们可丢不起那人。
十一号的头铺从假酒贩子换成了毒贩子——红兵。红兵听说要交税,叫过号里的烟贩子老郝,说,老郝把你的烟交一条出来,过一阵卖货了还你。老郝一看三哥就赔笑脸,颠颠地拿出烟。我问三哥老郝咋回事,他有一次问我他能判几年,我说估计怎么也得两年,他居然说我是卖假烟判两年还不冤,他买的真烟也判两年,实在没天理。三哥听着生气就赏了他几鞋底,从此老郝见三哥就这幅嘴脸。红兵又说,我可是够意思了吧,卖货我要第一个去,别又跟上次似的,到我们了,方便面都不多了,别说烟了。
旭东走后,李敬自然递补成了头铺,看见我俩他很高兴,一边问一边把我们夹在耳朵上的烟取下来塞在自己嘴里,有好烟没来两支。我就说,看你这穷酸样是指望不上你的税了。李敬说,要是别人来就没有,再穷你俩的面子我也得撑着呀,芙蓉王我没有,软云还有一条,不过得给办个事,我的热得快线烧坏了,给换根电线。我爽快的答应下来,对我而言,这算不得什么难事。
十三号的刘涛听说李公子当了小跑很高兴,早就看二姑娘不顺眼,李公子的面子我得给,能不能让他过来一趟,我还有点事情找他说。只要依法纳税,能给予的方便我们通常都是会给的。
这就是我在号子里收税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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