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的打工》
第16节

作者: 章望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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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书店关门,李喊才依依不舍地回船。伊芳姐房间里还亮着灯,伊芳经常有躺在床铺上看书的习惯,也可能是睡熟了记不起关灯了。

  走上楼梯,李喊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伊芳房间里传来噼里吧啦的打斗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伊芳痛苦的哭叫声!李喊顺手从楼梯间操起太平斧,冲到伊芳房门口,只见莫猪老鹰缚小鸡般将伊芳压在床沿边,房间弥漫着一股恶心的酒臭味。莫猪一张臭嘴一个劲朝伊芳脖子和胸脯上拱,嘴巴边怪嚎着伊芳啊伊芳,你个骚婆娘,让我尝尝死了也值呀……可怜的伊芳哪有还手之力,双手撕扯着莫陀头上的猪毛,双脚一个劲划拉着,嘴里畜生畜生叫喊着哭骂着,眼看上衣就要褪掉了!

  你他妈的贱胚还是人吗!李喊大骂一声冲进去,一把揪住莫猪头发,右手用太平斧抵住太阳穴,恨不得当场劈了这个畜生!
  莫猪并没反抗,吸了吸颌下的哈喇子,通红的猪眼翻了两下,任李喊抓住头发拖进自己的睡房抛在地上,不一分钟,就拉起了雷鸣般的猪婆鼾。
  日期:2017-01-09 09:43:28
  伊芳这时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了,一头秀发沾在脸颊上,上身被莫陀剥开的地方无遮无掩,挺拔的丨乳丨房仿佛半透明体散发着柔和得近乎圣洁的光芒。

  李喊轻轻地将她的头揽在怀里,手指梳理着她紊乱的头发,一手安慰小孩子一样拍打着伊芳的后背。
  半响,可怜的女人停止了啜泣,从李喊的胸膛仰起头,眼神中隐约有些热烈有些迷茫,李喊心头一热,迎住她的嘴唇,深深地吻下去……
  姐,你是坠落凡尘的仙子哦。他叹息着。
  喊,你一定觉得我和大杨头的婚姻是一个谜对吧?她幽幽地讲着,仿佛是一个不再与自己有关的故事。
  少女伊芳在湖南大学的校园里是非常出众的,美丽而单纯。大一下半年,那个儒雅、潇洒的化学讲师宋子原俘虏了她的芳心,并且控制不住年轻的冲动同丨居丨了。涉世未深的伊芳一直以为他们的爱会天荒地老。当她告诉宋子原自己怀孕时,他已经快要和那个相爱八年并且事业有成的女友结婚了,当时他的嘴脸让伊芳现在还呕吐。他嚷嚷:是不是我的呀?你不要栽赃我呀?我几时说过要娶你呀?

  我最恨不负责任的男人!伊芳突然间坚强起来,没有哭,她找到长沙马王堆最冲的街痞,以陪老大睡一晚的代价让人家好好教训了宋子原一顿,并在他雪白的屁股上刺上“淫棍”二字。然后,她带着肚子里的孹种走下了湘江……
  人生是一道无法解答的方程式,伊芳说。大杨头救了她,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死,他会对她一辈子好,如果将来她遇到中意的男人,随时可以离开他。她不吃不喝,他就不停地劝,嘴唇念叨得裂出了血,她只要出门,他一步不落地跟着。就这样,他们就成了一家人。
  我现在是为别人而活着,为别人而佯装快乐着。伊芳叹息着,象秋夜里颤动的风铃。
  远方船舶的汽笛声象破空而来的天泉一样洁净无邪,宝蓝色的夜空嵌着无数金灿灿的星星,又倒影在宁静的湖面上,草丛中的游鱼在唧唧地咂着嘴儿,间或“吧叽”一尾金鲤跃出水面……
  李喊再次轻轻吻过伊芳细细的眉,朦胧如夜色的睫毛,红花苞一样的嘴唇,帮她扣好被莫陀撕开的衣服,真诚地低声说:“伊芳姐,你会幸福的。”然后走出伊芳的房间,站在顶层甲板上倚着桅杆吹了好久好久的湖风……
  日期:2017-01-09 09:44:40

  开年过了正月八,洞庭湖还是冷得象一块硕大的冰砣子,船行湖中央,四面八方的风吹过来都仿佛冰刀要割破你的脖子!但此时节却是洞庭湖的货船运芦苇的好季节,运价高,业务多。
  “湘乘风一号”此时停靠在茅草街芦苇场装载。
  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芦苇运输业务不是功夫泛泛之辈可以能接手得了的。芦苇属轻装货,运价是按装船的吨位计算,所有的船只装载都会装得整条船就象一座山,几乎要超出船顶的桅杆了。机舱驾驶台等功能舱遮蔽得黑漆漆一团,行船时便将舵盘用钢丝绳缠绕通过滑轮固定在货物的最高点,舵手靠拉扯绳子就能掌握方向了。但这得有相当的经验才做得到。况且长江就如喜怒无常的暴君,遇上狂风恶浪,芦苇船迎风面大,仿佛随时都可能吹得侧倒在水面上,这就更需要船长沉着冷静,更考验船员们的智慧与胆识。

  其实洞庭湖芦苇滩头冬春之交的景色也是蛮美丽的。浩瀚的一片湖滩虽然芦苇全部砍伐完了,但地面上的簇簇新绿又在顽强地钻出头来,仿佛初生的婴儿一样娇嫩、朝气蓬勃,完全没有半点颓败的迹象。干燥后打好捆的芦苇象座座小山堆在滩上,等候人们运往各地的造纸厂。滩涂上散布着许多象蒙古包一样用苇子搭起的帐篷,这是斫芦苇的民工临时容身的窝点。滩上也点缀着几个活动着劳动着的人们,民工在用铁锨挖掘着一条条的排水沟,为今年芦苇的好长势作准备;也有女人的身影,这是为挣钱来湖滩采犁蒿的农妇们。犁蒿可是城里人最喜欢吃的野菜,用来炒乡里腊肉风味独特,清香四溢。

  十多个衣衫褴褛的民工在为“湘乘风一号”装货。他们一律躬着腰,脚上穿着苎麻织成的草鞋,腰间捆绑着一络麻绳,仿佛这样才能攒出力量来扛动一捆捆沉重的芦苇。他们接二连三从长长的木跳板上颤巍巍地走过,然后手脚并用攀上船上已经堆得高高的“柴山”。劳动中这些人都沉默寡言,极少相互交谈,也不象大型装卸码头的工人会“嘿呀嘿呀”有力地喊着号子。
  日期:2017-01-09 09:44:58
  李喊他们同样不轻松,几个人手中都拿着扎钩子在指挥民工们码放芦苇。这是一项技术性相当强的工作,一个芦苇捆都不能乱丢,必须用工匠们砌砖墙一样运用结构力学的原理,堆放得超过船体面积许多,最后完成时就简直象一个倒梯形。这样才能装得多装得稳,
  黄昏时,老天爷忽然阴下脸来,吹过几缕阴风后,竟“噼里叭啦”砸下了不大不小的冰粒子。老毛为了今晚快点装完,吩咐伊芳将下午刚从渔船上讨来的一条十多斤的大鲤鱼煮了,又拎来一塑料壶白酒,招呼民工们吃饭,准备雪停后再装。

  劳累的民工们感激不尽,围着鱼锅吃鱼喝酒。喝着喝着话就多起来,无非是村干部分配下来的提留太黑呀,或是粮价不涨细算算一亩水稻一年下来还赚不到三十块钱,要么从讨论张三家娶个豁子媳妇欠下了几千块钱的高息贷款,讲到李四家为了生个儿子被计生专干把个泥坯房子都撤倒了,如今无处安身睡在猪栏里与牲畜共处一室等等等等。
  李喊忽然鼻子酸酸的,想起了独自在乡间种三亩责任田的母亲。当初母亲可是对自己读书出息抱有天大的希望的,如今梦破了,虽然老人家在儿子面前装作乐天知命,但心里的苦痛李喊是能读懂的。
  酒喝得酣畅处,民工们开始唱起山歌来,一个叫三军的民工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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