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男人已经沐浴完毕,这会儿正倚在床-上看平板,银灰色的被子掀开一个大角,他靠着枕头,身上余留着专属冷香柏木的气息。
门一开一关,声响不大,但不至于毫无发觉。
而男人却真的像毫无发觉一样,眼睛都没有抬起来,薄唇兀自吐出两个字。
“累么?”
“还好。”米灼年眼睑垂着,到底是不敢多看几眼。
床-上的男人很惹眼,是那种叫人移不开眼睛的长相。可此时她不敢看的原因显然还有更多 。
比如,心底那股不甘愿的羞赧——在两个人独处一室的时候爆发到了极点。
既然现在已经领证,她当然不能再要求他移步睡别处了……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柜门前去拿换洗衣服。
先拿了黑色的长浴袍,然后再去拿内-衣裤那种比较暧昧的东西,小心地藏在浴袍里面。
男人坐在床-上,大概隔着三米远。他看平板的神色专注,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米灼年偷偷瞄他一眼,然后很快地起身。
“东西掉了。”背后传来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呃?”
米灼年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地去看乳白色的地毯,顿时,脸红得像要滴血……
地上,一个深粉色的内-裤。
她下意识地打量一圈那个专心致志的男人,确认他眼神未曾从平板上挪过,这才赶紧弯下腰去捡起来。
她慌不择路地朝浴-室里走,脑子也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更没考虑过卫生不卫生的问题……
“回来,”男人说话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淡得就好像真的没看清掉下来的是什么,淡然而漠然。
“换一件。”
她现在的心情真是……
浴-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随便一处反光都能当镜子,现在就像一个能包庇住她的场所,可以让她暂时不去理会外面的花花世界。
她一个澡洗了一个小时,接下来吹头发和日常的保养,又用去了四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乔承铭姿势还是跟进去时一样,一点都没变,眉眼也是淡淡薄薄的,什么情绪都没有。那样子甚至还有些偏冷,就像在不满她突然闯入了他的领地。
米灼年低头,抿唇,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浮了出来。
就好像被逼-迫的人不是她一样……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跟这样冷言冷语的乔承铭呆在一起,于是便嗫嚅着开口了。
“我……去书房看书,你先睡。”
男人把平板放到床头柜上,抬起半张脸来,直直地看进她的眸底。
“爬了一天的山,不累?”
“还好……”米灼年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倏地皱眉,语气里显而易见的不悦。
“你跟踪我?”
“如果叫人照顾你安全也算的话。”
男人环抱着双臂,虽是坐着,但那股君王一样的气场却反而张扬到极点,让她前进后退都不敢擅作主张 。
忽然,他吐出两个字,“睡觉。”
就……光是睡觉么?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袍,有些宽大,露出来的脸蛋和脖颈白的就像雪一样,平时过于寡淡的嘴唇,也因刚刷完牙的缘故十分红-润,就像娇-嫩柔软的果冻。
见她迟迟不肯动,男人平静地问着。
“你喜欢靠窗的位置还是靠门的?”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她头低得更低。
“窗……”
“那以后你都睡靠窗的那边。”
“……嗯。”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躺下,然后把整个人都藏在松软的被子里。
被子里有点冷,她竭力忍住打寒颤的颤动,以免那个男人会突然借机抱上来。
虽然在她印象里乔承铭一直是属于比较冷静自持的那一款,可是……都说天下男人一般黑,真到了床-上……谁知道呢。
她缩了缩,只露出一个脑袋。
男人长手关了大灯和床头灯,黑暗在刹那间侵袭,双眼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黑夜,她此时此刻什么也看不见。
米灼年自然是没那个胆子朝左睡正对他的,可是朝右背过去,又显得太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她平躺着,眼睛睁得很大,朝着天花板的方向。
床很大,就算她没刻意躲到床沿上,也跟他隔着一段怎么碰也碰不到的距离。
亲近,但绝不亲密。
一时间,很多词汇从她脑海中拂过——同床共枕、床-第之私、一床两好、同床异梦、缠-绵床褥……一个个就像成语接龙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米灼年也是被自己这副样子深深吓到了,她赶紧闭了闭眼睛准备睡觉,可成语接龙刚停下来,突然一句古话又跳了出来——
人生三大快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啊!睡觉!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睡不着?”
忽然,暗哑低醇的男音从左耳沉沉地传了过来,干净清冽没有杂质,完全听不出什么情-欲的味道,自然也就引不起她的防御之心。
“嗯,所以刚才我说要看……”
“书”字还没说出口,甘洌香醇的唇瓣,就彻底把剩下的话全部压了回去。
关于男人的吻,米灼年在中学时期看过一段这样的描述——
“像是橘果的香气,像是薄荷的味道,像是迷迭香的质感”
她觉得乔承铭的吻,用这样的三段比喻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可是不够,远远不够。温热湿-润的舌尖卷住她,诱哄中又带着强烈的侵占,高大的男人整个人都侧过来压住她,手腕被牢牢地禁锢在大手和床-褥之间……
就像是猎物献祭一般的感觉,这是她爱过的男孩、最爱的男人,他的每一寸弧度,都在她心中描绘过千千万万遍。但那是不抱希望的、低声下气的、小心翼翼的爱,她从来不敢奢望着去占有它们偿,
哪怕,是一寸一厘……
米灼年原本以为自己会抗拒的,但事实上却没有。
那些吻落在她的每一处肌肤上,很烫,很软,火焰从他的舌尖蔓延到她的整个身体,攫住每一个神经末梢,一直一直,烧进了她的深心……
她和乔承铭相识十三年,最亲密,不过这一夜 。
后来,因为她太疼了,他就克制得只要了一次,但哪怕是一次,也持续了很久,久到她整个人都散架般沉沉睡去。
入梦后的女人格外恬静,两颊的红晕还未褪去,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上面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
他觉得已经很克制了,可还是不小心弄疼了她。
男人撑住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动作极其轻微地点亮淡黄色的壁灯,一圈光晕笼罩住他们,柔和,温暖,像被打上了柔光的效果。
乔承铭把她抱进了浴缸,轻轻地给她清洗了身体,然后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新睡衣。
全程都是微乎其微的,难以想象一个男人可以细心到这种地步,就连那双向来冰冷而犀利的眼眸,都散发着能溢出水来的温柔。
如果她能看到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再大的委屈,恐怕也都甘之如饴吧……
忽然,一道白光在黑夜中亮起。
是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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