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罪之年——跨越三十年的疑案追踪 一部有情怀的青春悬疑》
第18节

作者: 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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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1-07 19:45:02
  (正文)
  从红绿灯拐过去,打远便能看见一柄印有矿泉水赞助字样的大红遮阳伞,伞下有一个小摊,上面摆着几种饮料,下面堆着一叠废纸板,旁边正有一个修车师傅蹲在地上,左手扶着一个自行车钢圈,右手则将一根根辐条都编入其中。只见他右手上下翻飞,那根根辐条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灵活地嵌在了内轴上,眨眼间一大片辐条已整齐划一地排列成队,在日光下亮闪闪地泛着金属光泽。那样式辐条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不,或许说他已和车圈融为一体更为恰当。夏伊然从小到大见过很多修车师傅,但从未见过一位这样神乎其技的,这师傅的手法,只让她想到了匠心二字。她悄声对闵英说道:“这师傅也太厉害了!”闵英道:“那是自然,实话说我第一次来也惊呆了。哎,咱们还是快修车吧,要不一会儿她们该走远了。”夏伊然这才推着车子走到摊前,脆脆地喊了一声:“大爷,修车!”

  修车人尚在将最后几根辐条编入车圈,听到这又甜又糯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问道:“哪里出毛病了?”夏伊然道:“车胎被扎了。”修车师傅将编好的车圈往地上一放起身回过头来。夏伊然见他衣服虽然样式老旧,衣角袖口等处也都泛起了毛边,但洗得干净整洁,和她印象中同行业的穿着大相径庭。而那张面孔也迥异于其他师傅,虽然颇见风霜侵袭的痕迹,但眉眼之间却有一种儒雅的气质,尤其是那目光,绵软厚重又不带一丝棱角,完全不像是一线工作的劳动者,透出的那份深邃和淡然依稀便是归隐山林的硕儒。不知为何,夏伊然总感觉这目光似乎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看到夏伊然后,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瞟了一眼车轮,说道:“扎得很严重啊,车胎都瘪了。”说这双手抄起车梁,微一用力将车子倒翻过来,信手拿过一个鸭嘴螺丝刀,在外胎上连续撬了几下,便麻利地将内胎拽了出来。夏伊然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将内胎充上气,又逐次将它一段段地按进一个盛满了清水的塑料盆中,她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用双手撑住膝盖,这个动作使得缀在她脖颈中的一块玉佩从衣领间滑脱到了外面,她“呀”地轻呼一声,迅疾拿住玉佩便要塞回去。不了这声轻呼却惊动了修车师傅,他抬起头将玉佩的形制看了个真切。看到这块玉佩他现出了一个颇为古怪的表情,嘴唇哆嗦了一下方才问道:“你是姓沈?”夏伊然颇感意外,但她还是回答:“不是。”修车人“哦”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去,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一句冒失之语。正在这时,内胎浸入水的部分冒出了大量气泡,修车人便用手牢牢按住,然后用锉子在上面猛锉了几下,又剪了一块略大于磨合面的废弃内胎,用强力胶粘附在上面。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修车师傅很快又将内胎塞回去,并给车打好气,对着夏伊然说声:“一块钱。”夏伊然从兜里摸出一块钱交到他手中,他接过来随意地将钱丢到一个木匣子中,又埋头为另一辆车安装起闸线来。闵英拍拍夏伊然的肩膀,说声走吧,两个人便又骑上车向东而去。

  日期:2017-01-08 19:01:47
  (正文)
  待那修车摊被遥遥地抛在身后,闵英忽然开口问道:“伊然,我怎么感觉那个修车师傅看你的目光那么怪呢?”夏伊然道:“哪里有,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修车,要说怪,我自己还觉得莫名奇妙呢。”闵英却是不依不饶:“尤其是他看到你那块玉佩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夏伊然回忆起他当时的表情,也觉得不可思议:“我这块玉佩是家传的,他又没见过,怎么可能会问我是不是姓沈。我猜呀,多半是他认错了人,可能我和那位姓沈的姑娘比较像吧。”闵英沉吟道:“也许吧。哎,你那块玉佩能借我看看吗?”夏伊然犹豫了一下:“可以,但是我有玉佩这件事你别和她们几个说,我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闵英知道这是夏伊然信任自己,高兴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和她们说的。”

  打足了气的自行车骑起来轻松多了,夏伊然和闵英一路穿梭过城区东南角的大街小巷,最终来到了偏处一隅的城东开发区。宿舍里其他四位女孩早已在路口等候,见到两人过来,他们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这半天不过来,还以为你们骑到沟里去了呢!”闵英轻描淡写地说道:“伊然的车胎扎了,修个车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让大家久等了。”有人插嘴道:“久等不要紧,只要中午请我们吃顿好的补偿一下就行。”闵英答应的也爽快:“成,你们说吃什么?”一提到吃他们更来劲了,有人说去“海底捞”,有人说去“金钱豹”,闵英笑骂道:“敢情不是你们花钱,你们还真是不心疼!不过,我得征求一下伊然的意见,她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夏伊然连连摆手:“我个人没什么意见,听大家的就好。”最后还是闵英做主,去了一家老东北菜馆。

  因为是闵英掏钱请客,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吃完饭后有人提议说去K歌,闵英看夏伊然意兴阑珊,便说道:“我和伊然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去吧!”那几位也不客气,打声招呼便纷纷骑车离去。闵英看她们都走远了才问夏伊然:“今天是不是不开心?我看你吃饭的时候总在走神,要不咱们先回宿舍算了。”夏伊然答应了一声,也未多说些什么,两个人蹬上车顺着原路又回了学校。
  日期:2017-01-09 15:32:43

  (正文)
  到了宿舍之后,夏伊然反手将门插好,这才将脖子上的玉佩解了下来,很小心地递到闵英手中。闵英见那玉佩用一条细细的红绳穿着,约有普通优盘大小,因为长期浸润香泽而变成了通透的琥珀色,一望可知是有年代的物件。玉佩正中雕刻的是一只张开双翼的蝙蝠,四周则均匀地衬着水云纹,看那样子,仿佛蝙蝠就要展翅掠过水天之际一般。闵英不觉又是惊讶又是奇怪,开口问道:“为什么是蝙蝠,而不是其他有灵性的动物,比如龙、凤、麒麟?”夏伊然对文化掌故颇有了解,她解释说:“蝙蝠的蝠谐音‘福’,就和鹿谐音‘禄’一样,都是为了讨个好口彩,才被人们雕刻到日常器物上。故宫之中还有刻了蝙蝠的香炉呢!”闵英又问道:“那这块玉佩是什么时候刻的?”夏伊然道:“这我也不知道了,应该有年头了,现在谁还会雕刻蝙蝠呢!”闵英“哦”了一声,便不再发问。她对这块玉佩也是单纯的好奇,既然也看过了便不会放在心上。夏伊然将玉佩重新在颈项间戴好,心潮却兀自难以平静。刚才她对闵英说的固然都是实话,不过关于这玉佩她却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且只能深埋心底无法示人。

  夏伊然自幼与姥姥、妈妈生活在大石砬子林场,同样居住在林场中的还有她爸爸的爸爸,也就是她的爷爷夏老蔫。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姥姥对于夏老蔫颇为愤恨,提到他时往往哟呀切齿地痛骂:“这个老不着调的……”或是:“他这个龟孙……”夏伊然跟着姥姥耳濡目染,对夏老蔫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只是有那么一两次在路上遇到夏老蔫拄着拐踽踽独行,看到她时浑浊的老眼猛然一亮,拖沓的脚步也顿了下来,似乎在等她开口问候,然而夏伊然当时牢记姥姥不要和那老不死的说话的教导,将绑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偏向一旁,故意来了个不理不睬,直到听到他提提踏踏的脚步声带着失落远去,她才扭过头一溜烟地向前跑去,一边跑还要一边回头张望,生恐他会追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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