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子妈?伟子妈在家吗?’‘小伟你出去看看谁来了’。我妈伸着一只沾了面的手往院子里比划了下。我走到屋门口看见后胡同的大奶奶(也就比我母亲大个几岁,但是论辈分却大上许多)一扭一扭的走过来,嗯?想来有段时间没见大奶奶了,怎么这会儿胖这样了?走路都不得劲了?‘小伟,你妈在家么?’‘在呢,在里屋和面…’‘呵呵,你妈是要蒸馒头还是烙饼啊?’‘包饺子’…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母亲从里屋走出来招呼大奶奶:‘他大奶奶来了啊,快进来坐’~大奶奶一扭一扭的迈着小碎步移过来坐在椅子上。‘咦?你这是又有身子(方言-怀孕)了?’‘看出来了?我穿着这么厚,肚子也拿棉布勒着…’大奶奶的语气里有一丝惊慌 。‘怎么看不出来啊,这月份没六个月也得有五个月了吧。你们这是非要生
个小子啊,三个闺女不是挺好的么?’‘唉,三个丫头片子…没个传宗接代的在村里都被人笑话,俺家小梅(大奶奶的小女儿)他爹天天盼着能再生个儿子…不过我这次找人算过了,是个男娃!’‘那你得小心了,张富顺知道了还不一定怎么闹呢,你家小梅本来就是超生,前两年粮食没少给他吧。我看你这次还是出去躲躲,生完了再带孩子回来。’我妈压着嗓子劝大奶奶。‘唉,哪儿也不好躲啊,躲娘家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白吃白住,还得人伺候…还是在家窝着尽量人前不露面吧’。‘话说他大奶奶你来找我有事儿?’‘嗯,你不是在镇上粮油店上班么,想让你帮着给弄些好点的小米,我这怀着身子,啥也不想吃就想喝小米粥。’‘行~改天我给你送家去。’我妈招呼完大奶奶,又催我去墩子家喊他们过来吃饭。刚跑出门口正撞见父亲下班回来,还拎了一瓶酒。看来今晚家里要好好招待四叔了…
我在墩子家呆了一会儿,看天擦黑了,就跟四叔墩子准备回我家吃饭,刚到胡同口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在我家大门外徘徊,快走几步离近了发现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还拄着一根比他高出许多的竹竿,从下往上打量了他一番,当看清他长相的时候我跟墩子都吓得后退了一步,这老头一下巴的长胡子不说,一只眼睛居然看不到眼球…四叔也察觉到了,一个跨步挡在我俩前面道:‘你是…?有什么事儿么?’‘哦,我从外面来的,走到这儿肚子饿了,想进去讨点吃的,又怕打扰到这家人,正犹豫进去还是不进去呢’。‘呵呵,这样啊,进来吧这家主也是乐善好施的人,不过是讨顿饭而已应该不会介意的’。四叔说完,回头问我‘是不是啊,小伟?’‘嗯嗯,爷爷你好福气,我家今晚吃饺子呢’看老头说话很客气,我也就放松了心情。
老头一听‘饺子’,显然有点兴奋,不停的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看来是饿坏了。一进屋,中间的圆桌上已经盛出了好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父亲看见我们身后多出一个人,没来得及问话,四叔赶紧说明了老头的来意,父亲提高了嗓子喊:‘孩子他妈再多包点饺子,今晚有客’。母亲从里屋走出来,父亲解释了一下,母亲爽快的应着又去忙活了。
‘真是打扰了…’‘哪里哪里,来者是客,快坐吧。小伟再去拿个酒盅给这位爷爷倒上酒一起喝一点’。老头忙不迭的点头感谢。
我跟墩子早就等不及了,直接手抓了饺子嘴巴里送,太好吃了,虽然没有肉,但是掺了猪油的白菜馅饺子也算是荤食…父亲他们三个人开始喝上了,一边聊些有的没的…突然老头‘咳咳咳’的清了清嗓子,对四叔说:‘节哀顺变吧,那个人早晚会遭报应的,我算过了,西北方~今晚他家要出事儿…’老头说完,父亲和四叔四目相对,我跟墩子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四叔反应过来后赶忙双手一抱拳:‘请高人指点指点…’‘不敢不敢,我就是一个区区江湖先生,算命看相为生,看你们也都是心善之人,随意卜个卦就当答谢你们今晚的招待了’。老头抿了口酒,捋捋胡须,倒是颇有高人的风范。
日期:2016-09-11 00:01:24
‘西北边…?西北边不就是通往李村大集的小树林么?’父亲嘟囔着 。‘不对,小树林属于北面不算西北,要说西北的话…该是张福顺的苹果园子?’四叔确认似的看向老头。‘你们村西边土地整改之前,那一片儿可还是些老宅子吧’。‘对对,我听家里老一辈的人讲过,早些年那里是一个大户人家,听说很富有,长工,丫头很多。以前村里谁家家里揭不开锅了,就把自家的闺女卖进去给东家做丫鬟,换来的钱养活一家子。’我爸回忆道。这时候我妈把煮好的饺子又端了上来,让老头多吃点,‘大师,你给算算我们村啥时候能过上好日子啊,被我们那个村长压榨好几年了,现在又借着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在村里大肆敛财,无恶不作。村里老百姓真是苦不堪言…’我妈竹筒倒豆子一样诉起了苦水。‘嗯…还不到时候…唉,注定还得再搭进去两条命。不过今晚就要出苗头了,等明天你们就知道了。一会儿我睡你们家柴房,半夜我还得起来去西北边办点正事,唉~无辜之人命不该绝,我还是得出手。对了,过了午夜我还要去你媳妇儿的坟头做做法事,生前性格倔强,又是死于非命,今天头七怕是要回来闹……’‘大师,怎么能让你睡…’父亲还没说完就被老头摆摆手止住了,‘好了,就怎么定了,你们继续,我先去柴房睡一会儿’。说完老头拿起竹竿径自走向柴房。
日期:2016-09-11 09:11:54
我很纳闷儿,听老头这么说好像他无所不知很厉害的感觉,还说今晚要去给墩子死去的娘做法事,可是看他全身上下除了一根竹竿,什么都没有啊。既然要给人超度什么的,不得有个法器啥的?话说无辜的人既然注定命不该绝,就是老头不出手,他也死不了啊,还去插手干嘛?唉,算了…就我这小脑袋瓜想爆了,估计也想不出个一二三四五。
过了好一会儿,父亲四叔还有母亲三个人还在一边吃一边意犹未尽的揣摩着刚才老头说的话。‘爸~现在晚上很冷了,那个爷爷穿的那么破烂,要不要给他拿床被子什么的?’说完我自己都感觉这借口找的实在无可挑剔。‘哦,对对,看我这脑子糊涂的’。母亲起身拍着自己的额头就去里屋拿盖被。我抱着母亲拿出的新被子拽着墩子就出了北屋(在北方农村,坐北朝南的房子为主屋,我们老家叫北屋,所谓的柴房一般建在院子的最东边,也叫东屋),走到柴房门口就听到很大的鼾声,轻轻推开虚掩的柴房门,借着北屋透出的微弱灯光,只见老头侧卧在一堆玉米秸秆中酣睡着。我打开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又蹑手蹑脚的摸到他身边的竹竿,想拿起来瞅瞅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咳咳!’老头突然出声,吓得在我身后的墩子一把就把我拽出来了…我俩三步并两步的跑回主屋,一阵心慌,就好像偷人东西被发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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