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绝大部分候补委员终其任期也之能“侯”而不能“补”……
但丁心一却是个例外。
近几年,反腐风暴席卷华夏大地,天朝所在省也没能幸免,众多高级别领导干部纷纷中招,一个接一个落马。党代会开完仅仅两年,已有四位省委委员接受组织调查,按惯例,全会召开时将免去他们的委员职务,“候补”们的机会终于来了。按规定,省委候补委员递补成为省委委员时,要按照他们当选时的得票数排序,也就是说,前四名候补委员即将转为正选。丁心一排名第六,暂时还轮不到他。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全会召开前几天,省直机关外出视察的一个车队,在省内某山区遭遇严重车祸,四死十伤。若在以往,副局级以上领导外出都要“别驾从事史”,各乘一台专车。“八项规定六项禁令”下来后,优待没了,尽管此次视察团规格很高,但除警备车辆外,车队亦只有两辆车,一辆中面座着几位副省级大员,后面跟着大客,局级干部全在其中。就是这辆大客,因刹车失灵坠入深谷,“别驾”们都被一勺烩了。省直机关可是省委委员的“聚居区”,十四位死伤者中,就有将近一半是现任省委委员,其中死亡两人。
终于够数了。
最新一次省委全会召开,先默了个哀,然后补选省委委员,丁心一再次成为“孙山”……
这下可是了不得了,丁心一继白羽之后,成为天朝市仅有的两位省委委员之一,这次可和党参没关系,名正而言顺。
丁心一的运气还不止于此。
同按照得票数排名的候补委员不同,省委委员都是依姓氏笔画排序的。道理很简单,省委常委也是省委委员,而常委是按照地位排名的,如果委员也按得票排名,那么,至少在理论上,是有可能、甚至极有可能出现顺序不同情形的。这显然是中国人民不愿意看到的,其中的隐含政治意义更是想都不敢想。因此,省委委员能且只能按照姓氏笔画排名,至于当选时的选票数,只有马克思知道。
虽然丁心一是最后一刻才托“八项规定”的福,搭那辆坠入深谷的末班车挤进省委委员名单的,按理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小小小鸟,排在最后都嫌多余。然而,偏偏人家祖宗有德,丁心一姓的是只有两划的丁,在几十位省委委员中蝎子拉屎独一份,堂而皇之地排在整个名单的第一位……
于是乎,偌大个天朝市便再也装不下丁心一了,他开始心安理得地以所谓“第一省委委员”或“省委第一委员”自居,自负与自大迅速达到顶点。
原先,在天朝,至少还有一个人让丁心一忌惮,那便是白羽,人家好歹也是班长。可现在,就连白羽,他也不再拿正眼夹,至少不像先前那样尊重。常委会时,常常是白羽还没开口,丁心一先要发言定调,会议结束时,他也自顾自来个总结发言。要知道,无论在哪里,这可都是一把手的专利,虽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开大会时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插话,若在原来,借他个胆也不敢。
更有甚者,丁心一还交代市委办公室,凡需诸常委圈阅的文件,呈报白羽之前,要先给自己过目。对此,他还有一套说辞……
上世纪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初,中国曾经出过一个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半文盲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1964年***与陶鲁笳谈话)。赵普好歹还有半部《论语》,陈永贵虽然扫过盲,但看报纸都得由秘书念。陈永贵虽然不怎么识字,但圈阅文件却非常快,且大体没出过什么错。别人问其中奥妙,陈永贵倒不避讳,说他能认得***、***的名字,只要看到他们圈了,自己就圈,他信得过这两个人……
一次,丁心一在酒桌上对别人说,自己同白羽的关系,就如同***、***之于陈永贵,只有看到自己先圈了,白羽才敢圈。官场当中的话传得最快,无风尚且三尺浪,何况是此等惊人之语。没过多久,话就传到了白羽那里,后者表面上没说什么,内心活动可想而知。白羽可是管理学博士,虽然是党校的,但如何能同陈永贵相提并论?***、***先后担任过国家主席,丁心一自比又是什么居心?
市委书记亦如此,天朝的其它大小官吏,丁心一就更没有看得起的道理了,动辄以领导之势俯视,就差没称孤道寡了。
官场规律,同事之间有事商量,通常是下级就上级,地位相对较低的一位或几位,到地位相对较高的那位那里去谈。如果地位不相上下,就按照棋类项目中“动吃静”的原则,打电话或主动约见的一位,到另一位那里去谈。
先前,丁心一还是“候补”时,虽然这些“基层”干部已经不大能入他的法眼,但好歹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白书记和冯市长自不必说,人家级别比自己高。若是非常委副市级领导找他有事,丁心一通常会稍微客气一下,那边一般也是个晓事的,总会主动过来。若是其它常委,丁心一就比较谨慎了,不能直接吆五喝六,毕竟人家排名在那里摆着,但又不便失了自己“省级领导”的身份。最好的办法是以静制动,等着人家主动约,自己就坡下驴,为此没少耽误事……
可如今,丁心一已是“第一省委委员”,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束手束脚,麻烦是小,不能丢了咱省委的威风。副市级干部想见丁心一,得先通过秘书,得拿号,得排队,就算有时间也不会立刻见。其它常委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起初还能给个电话,后来连电话都懒得打了,直接让人去叫。随叫随到还则罢了,动作稍微慢点,立刻撂脸子,进门连座都不给让。甚至连市长冯阳,也领教过丁心一的派头,接到秘书通知,“午后南书房侯旨”。
为此,鹿苹多次劝过丁心一,让他韬光养晦,反而遭到丁心一的训斥,“老子这些年在石家韬光养晦得还不够么?”
至于下级,简直就“被驱不异犬与鸡”。丁心一绕过市委办公室,不定时到下属各区县及市直部委局办“视察工作”,连招呼都不打,随时修理。进门之后,直眉瞪眼主席台正中就坐,党政一把手屁滚尿流地赶过来,侍立左右汇报。一语不合,丁心一立时发作,召唤各类飞禽走兽围攻对方家中女眷,腆着将军肚,手扶后腰,俨然某北朝鲜思密达附体。当上省委委员个把月,天朝已有数位处级干部被他吓得神经衰弱,还有一个连白羽都十分尊重的老县长,被丁心一问候祖宗八辈后气得一病不起,辞职信直接递到省里……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句话反过来说同样是真理,一个人若没来由地突然变得疯狂,那他离灭亡也就为时不远了。
就在不久前,丁心一的总后台,原省委副书记何鑫接受组织调查的传言最终被证实,“下山猛虎”就擒,收拾徒子徒孙的战役随即打响……
日期:2016-07-21 16:52:48
4.我有一个金娃娃
鹿苹走后,丁心一简单洗漱一下就躺下了,为明天的活动厉兵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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