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女子过周岁了。这是一个大好的晴日。前些日子,连下了好几场大雪,远处的山峦到现在还银装素裹的,石门沟的麦苗们也舒舒服服的躺在雪被下面睡大觉。眼下没什么农活,生产队里便早早放了假。闲来无事,乡亲们便爱凑个热闹,因此女子的周岁过得特别喜气。队里的乡亲们来了不少,亲戚们也来了不少。自然,郭家又接了许多粮食、豆腐,甚至还有猪肉。郭达山两口子自然也就不必操心娃的周岁会赔贴了钱粮。
抓过周之后,流水席就排开了。五六个女人们都在那间既是卧房也是厨房的屋子里帮忙,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院子里一溜儿排开从乡邻们处借来的三张八仙桌,每一张桌子都围坐了八个男男女女,吆五喝六的吃菜喝酒。暂时未坐席的,大人们有的在一边打扑克,有的就吹牛谝闲传。五六个后生却扑到李博堂家的场院里摔起跤来。好几个八九、十来岁的女娃子却圪蹴在一边抓石子玩。
郭德旺半年前就已能下地了,只是腰却直不起来了,也不打紧,驻个拐棍照样给队里放牛。也是从半年前开始,郭刘氏的身体竟渐渐不好起来,走路没有以前灵醒了,记性也大不如前,总是丢三拉四的,却偏爱天天背着或抱着孙子。郭达山两口子很不放心,生怕把女子摔着了,又不敢太忤逆了母亲,也只得由着她带孩子。半年里郭刘氏也仅仅只让女子栽了一回跤。
这不,她又将孙子抱进了她和老汉子的卧房,偎在了炕上,一边说“麻野雀,尾巴长……”,一边将指头蛋子轻戳着他的小脸蛋子逗他笑。却突然一个女娃子踅摸进来,喊了一声“表婆”。郭刘氏看她半日,问道:“谁家的女子呀?长得排场的。”那女娃子说:“表婆你忘啦?我是张红缨呀。九娃子落草的时候,你不是去了吗。女子满月时候,你还叫我吃过他的牛牛”说着话早已满面绯红。郭刘氏笑了说:“表婆没记性了,你屋九娃子也都大半岁了吧?”......
不一时郭三妞也蹦跳着进来了,拉住张红缨的手,两个女娃子猴里吧唧地说起悄悄话来。这两个女子都是石门沟小学的新一年级学生,下学期就是老一年级了。这石门沟小学总共只有二十多个学生,分为新一年级(相当于学前班)、老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全坐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学校只有一个民办老师,姓孔,每个年级的所有课程都是他教。孔老师跟石门沟的乡亲们混得蛮熟,经常被这家或者那家请去吃饭。郭女子过周岁,他也大老远的跑来了,眼下酒席上声音最洪亮的划拳声就是孔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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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6-07-17 10:55:44
《风月石门沟》(连载)
第一章 上学记(一)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女子已到上学的年龄了。那时节新生还是在春季入学,老下数,是正月十六开学。从正月初十开始,孔老师便在石门沟挨家挨户动员到了上学年龄或者已过入学年龄的碎娃娃入学。正月十三日,孔老师来到郭达山家动员女子去上学。郭达山原本对女子上不上学不很热心,但是一方面经不住孔老师软磨硬缠,另一方面也不放心女子整天跟着一帮猴猴子钻沟溜渠,就勉强答应让女子去上学,却又央求孔老师把学费、书本费宽限几个月,家里实在拿不出来,孔老师满口答应。
却不想女子是个二糊,报名时孔老师问啥都是一问三不知。
孔老师问:“郭同学,你属啥?”
郭女子想了半天说:“属郭。”
同学们一片声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十二属相变成十三属相了。”
郭女子回头狠狠瞪了几眼。
郭老师喝道:“别吵吵!”又问:“郭同学,你学名叫啥?”
“啥是学名?”女子问。
郭老师没法儿解释,就说:“就是名字。”
郭女子笑嘻嘻地说:“咋不早说,我叫女子。”
同学们又轰然大笑。又有人起哄道:“牛牛子一拃长,还叫女子!”
郭女子回头骂一句“我X你妈!”,就委屈的大哭起来。
一个个子高一些的新同学一把薅住郭女子的领口,怒目圆睁道:“你骂谁?!”与郭女子一道来报名的李博堂他女儿李梅子狠劲掰开那个高个子同学的手,护住郭女子道:“咱都是同学,生啥气呢?”
高个子同学瞪了李梅子一眼,说:“我认得你,你妈就是毛顺珍,以后有你的果子吃!”
李梅子说:“王屎蛋,我也认得你!你大就是四类分子王耀猛,谁怕谁!”
屎蛋是高个子同学的谐音外号,他官名叫王施覃。王施覃最忌讳别人叫他外号,更不愿意大庭广众地说他大是“四类分子”,因此一下子就恼了,张牙舞爪地扑向李梅子。李梅子跟王施覃高低差不多,因此全然不怕他,一爪子就抓在了他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
王施覃到底是男娃子,也不拍疼,咬牙切齿的一下子就将李梅子扑倒在地上,骑上去挥拳就要打。郭女子急忙扑过去从背后拦腰抱住王施覃。别的新同学有给李梅子他们帮忙的,也有给王施覃帮忙的,就在孔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吱哇乱喊叫地打成了一锅粥。高年级同学听见了响动,都跑过来,有的趴在窗子上,有的趴在门框上,还有的干脆就冲进了孔老师办公室,都兴高采烈的起哄看热闹。
孔老师连拍了几下桌子,又呵斥了几声,却没有任何效果,就一边摆手,一边急走出办公室说“我管不了了,我管不了了!”“孔老师你别急,我来收拾他们!”随着声音,一个高个子同学走了过来,他是五年级学生汪衍华,也是这个学校唯一的班长。他不是一般的高,比孔老师还要冒稍一些,如果只看背影子,就是个大人。
孔老师对这个汪衍华有些怯火。前年夏天,汪衍华将他锁到办公室里的事,他一直记忆犹新。因此,当时汪衍华说想当班长,他就只能让他当班长。
那是端午节过后不多久,刚收了忙假没几天。学校在忙假后刚刚加了午休,下午三点才上课。那一天下午上第一节课时,孔老师推开门进来却只见满教室里稀拉拉的只坐了几个女同学,男学生一个也没有。他便问:“咋只来了你几个?”
“男同学都打江水去了”五年级学生张红缨说。她的同桌郭三妞急忙扯一下她的衣袖悄声说:“你忘了汪衍华咋叮嘱的?小心他回来打人”。“看把你胆小的,我又不怕他。”张红缨悄声回一句,又跟孔老师说:“老师,你就不等他们了,就权当给我们女生开个小灶吧。”
孔老师气得在讲台上转来转去,嘀咕道:“还真给翻了天了。”半晌后,大声问道:“去哪打江水了?是不是去石头河了?”“他们一伙人呢,石头河游不开,”张红缨说,“他们老去温家沟水库打江水,我敢打赌,今儿还是去那儿了。”
孔老师将教案和教具往讲桌上一撂,拧身就出了教室,一溜烟往温家沟水库跑去。温家沟水库离学校大概有半里地,刚解放没多久就修了。那时候温家沟的溪流还很旺,是石头河的一个主要支流,水库里便总是清潺潺的一汪碧水,沟这边的石门沟、沟那边的南家垭浇地以及一沟两岸大多数人家吃水主要就是靠的这个水库。可是,几年前温家沟的溪水竟断流了,水库也就变成了废弃的旱水库。只是每年夏季山洪下来时才能多少储些水,一到冬季差不多水就干了。没有了活的水源,有水的夏季,水也就不深了,也就失去了供人畜饮水和灌溉田地的功能。没办法,哪些靠温家沟水库灌溉的水田再也种不成水稻了,全改了旱田。可是这水库却渐渐成了一沟二岸后生们打江水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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