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于德仁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它不过是个棋子。下棋的是唐思哲。”田云舒目光渐渐的暗淡下来。
“唐思哲?”杨耕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公司是他的,你又是创业元老之一,立下过汗马功劳。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田云舒放下茶杯,脸色平静的说道:“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上市’这两字上,集团的上市工作马上进入辅导期了,现在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而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最大的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赵世友疑惑的问道,杨耕也太不明白。俩人都在等着老田的答案。
“你知道,唐思哲做企业有一个基本的原则,也或者叫天条,那就是:‘绝对掌控权力’当然如果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做到绝对掌控股权,他认为这是控制公司最有效的办法。但是现在要上市了,他必须对这些老臣子们有一个交待。尤其是对我们几个。”老田说得我们几个显然是指“五虎上将”,他们五个人几乎都是在瑞和成立的前两年进公司的,十几年来跟着唐思哲披荆斩棘,开疆扩土,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
“他可以不给于德仁这类副总任何股份,但是我们几个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因为我们在瑞和都是实权派或者有一定的影响力。能量要比于德仁们大得多。所以唐思哲也是颇伤脑筋,实际上最近的人事变动涉及到的不仅仅是我,聂鸣他们几个日子也不好过。”
杨耕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如此复杂,皱了皱眉头,问道:“唐思哲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会使瑞和大伤筋骨,我觉得有些得不偿失啊。”
“你错了,首先,瑞和现在要转型做管理软件,而我们都是财务时期的一代人。老唐早就有想法要引进外部人才,甚至是海归之类的人。在他看来我们的剩余价值不多了,反而会对上市后的布局起到阻碍作用。其次,我们几个人的存在对他的威信也是一种挑战。尤其是瑞和有几次唐思哲决策失误,造成了很大的波动。在平息波动的过程中。我们都起了很大的作用,说力挽狂澜也不为过。集团已经传出了一些对老唐不信任的声音。老唐感觉出了对集团控制方面的力不从心,所以他需要集中自己的权利。我们自然就碍手碍脚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向来如此。”老田表情依然平静,但是声音里却有些伤感。
“一箭三雕,既要省了股份、又要收拢权利,还能给新来的人让路,这是地地道道的帝王之道啊。田总,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赵世友问道。
“还不知道,回去后再说吧,前两天老唐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回去一起喝茶。”老田淡淡的说道,看起来并不太在意。
赵世友脸上的表情很是愤愤然,接口道:“我看他是‘杯酒释兵权’,过河拆桥,他也忒狠了点。”
“不用喝酒,我的权利也不会再有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在那个位置上恐怕都会如此。”田云舒眼睛又望向了窗外,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窗外的雪花静静的飘着,似乎比刚才又大了一些。从里面向外望去,天空依然昏暗,远处的景物已经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了。
“我刚进瑞和的时候,全公司还不到30人,比咱们的分公司还小得多,大家挤在中关村一间破旧的楼房里。我当时是从一家国企的财务处副处长的位置上跳槽过去的,真正使我下决心这样做的原因是唐思哲的真诚,当然还有我对财务软件市场的看好,唐思哲比我还小两岁,当时的他还不太善于表达,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木讷。但是却有一股你不得不佩服的坚韧。当时的销售人员加上唐思哲也只有我们三个。其他的都是服务和开发。但是大家都无怨无悔的付出。唐思哲的付出最大,我记得他当时买了辆摩托车,二手的。这也是当时瑞和唯一的机动车了。每次到怀柔、保定、廊坊这些比较远的地方,都会开着这辆车去,风雨无阻。有一次,他驮着我从保定回来,我们刚做成了一笔七千块钱的单子,都很有成就感。快到涿州的时候,车坏了,当时的天气和今天一样,下着大雪,也找不到修车的,我们俩索性就推着往北京赶,一路上,一直在讨论着瑞和的未来发展,讨论着软件这个新兴市场,讨论着怎么把瑞和软件卖到全国,越聊越兴奋。我们轮流推着车子,也不觉得有什么累。快到北京地界的时候,我们才找到修车的。这才意识到竟然走了这么远的路,而且还是在下雪天。
大概是意犹未尽,晚上我们五虎将又连夜聚会,边喝酒,边讨论。我们甚至击掌相约:苟富贵,毋相忘。那段时光虽然艰苦,但是却乐在其中。做成单子,我们就一起举杯相庆,有了困难,大家就拼死相救。有时候成功并不是最让人忘怀的,反而是这些点点滴滴让人忘不了。”
老田的眼睛始终望着窗外,面色有了些红润,仿佛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年代。但是背影却有了种说不出得落寞。
三人又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气氛变得有些伤感。田云舒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脸色也开始变得灰暗了。
杨耕首先打破了沉默,自言自语道:“现在,要见一下唐思哲恐怕都比较困难了。”
田云舒转过头来看看杨耕,脸上又出现了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凭良心说,我并不责怪唐思哲,因为无论换成谁可能都会这样做。甚至包括我。”
“那田总,你回北京后打算怎么办?”杨耕也想知道老田下一步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和老唐谈完再说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倒是觉得你们俩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老田突然转移了话题。
杨耕和赵世友都是一愣,“我们俩?”
“对,你们俩,小杨,你先想想,你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脾气,能和阎军处多久?”
这个问题杨耕倒是从来没想过,不过想想那个“大孩子”,心里也不禁有些黯然。“不能合作老子就滚蛋,我也没打算伺候他。”杨耕有些赌气的说道。
“唉!”老田叹了口气,“如果你这样想,你们俩更没有可能合作了,阎军实际上是个很单纯的人,从来没在一线待过,虽然有些眼高手低。但是他还是比较聪明的,也很想做点事情出来。关键是没有带团队的经验和能力。再加上我走后于德仁肯定会对分公司的工作插上一手,从中渔利。这是他多年的想法了,而有一个少不更事的阎军,事情就好办多了。换句话说,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老田端起茶杯,苦笑了一声,说道。
赵世友插话道:“老杨,我也觉得你和你的销售部肯定是阎军首先需要摆平的对象。”
“对,咱们的分公司说白了就是销售分公司,销售部是核心,这是阎军或者说于德仁首先要控制的部门。而你又不打算买阎军的帐,所以你就是最大的障碍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选。”田云舒眼睛看着杨耕说道。
“那两条?”杨耕开始感觉有危机感了。本来他觉得站在工作的角度看无论谁做总经理,总是要依赖销售的,而自己这几年的业绩一直不错。
“第一,调低你的心态,和阎军去合作,职业就是这样,有时候不得不低头,你不能梗着脖子一条道走到黑,阎军刚来,照常理说应该不敢动大手术。否则会严重影响明年的业绩。”
“那第二呢?”杨耕直观感觉要做到这一点还真难。
“设法调到北部区去,目前瑞和北部区也打算扩充,想真正起到一个中场发动机的作用。最需要你这种一线做销售的人。你不是一直有到北京闯闯的想法吗?我也可以帮你做一些铺垫。”
杨耕突然明白了老田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逼着自己多和朱弘毅接触。看来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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