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12-13 10:24:10
　　宋穹并没有等太久，第二天早上他接到了唐立德的电话，一个小时后，他们在法租界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宋先生，”唐立德热情地和宋穹握着手，“事情进展很顺利，我想我们昨晚谈好的交易马上就能进行了。”
　　他举起手中的烟斗朝侍者晃了晃，侍者很快把一杯咖啡、一小篮散发着浓浓的麦香味的法式烤面包和两片厚厚的黄油端上来，唐立德把东西推到宋穹面前。
　　“宋先生，您请。”唐立德说，“总不能让您饿着肚子做事。”
　　宋穹看着唐立德，仅仅过了几个小时，他脸上晦暗绝望的神情已经消失，他变得容光焕发，整个人都显得亢奋激动。

　　宋穹微笑了一下，他拿起一片面包，小心地抹上黄油，酥软的面包混合着黄油融化在他的嘴里。
　　“这里有正宗的法国烤面包，”唐立德说，“刚出炉的，即便在上海也是独一无二的。”
　　“的确，”宋穹说，“就像夏夜里徘徊在塞纳河畔的法国女郎。”
　　唐立德惊讶地看着宋穹，似乎这样多少显得有些轻佻的话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并不了解宋穹，他不清楚宋穹是不是个轻佻的人，至少在他眼里不是。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你之所以没有发觉只是因为你们之间还不够熟悉，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以至于你还没有机会去触动他神经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宋穹笑了笑，说：“法国人偏执地喜欢他们的面包，常常把面包比作女人——他们习惯把他们喜欢的所有东西都比作女人，而我们恰恰相反。”
　　他在唐立德的注视下耐心地把所有面包都吃完，他珍惜地咽下最后一口，默默地回味着，这样的美味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品尝到，也没有心情去品尝，他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他习惯让这些带有苦味的液体冲刷掉口腔里剩余的面包屑，以保证这次早餐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日期：2015-12-13 10:26:45
　　唐立德抽着烟斗，他的双眼闪动着令人无法捉摸的目光，宋穹仿佛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一种神秘的力量，他说不清这种力量从何而来，就像他同样不清楚他为什么对这个案子知道得那么多。他当然知道唐立德和张思敏的死无关，至少没有他所理解的应当承担某种责任的关系，他能确定这一点，但除此而外，他突然发现他对这个人感到很陌生，他以前对他的某些判断正在从他的记忆中消退，他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象唐立德这样的人上海有很多，他们自私、冷酷、唯利是图，身上天然缺乏道德的基因。他们藐视正义和公理，习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们永远在崇尚强者，嘲笑弱者，他们从不甘心接受命运的摆布，但他们不明白个人的命运注定无法超越时代而存在，他们对身边发生的一切事物都有着无比的敏感性，但对社会的变迁和历史的轮回毫无知觉，他们能做对很多事情，但当他们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风暴时，他们的感觉往往与真相背道而驰，于是他们会成为历史的牺牲品，成为人们唾弃和耻笑的对象，他们的命运永远在做同样的轮回。

　　或许唐立德身上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点，但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有别于他人的个人特征，这不是他和他所属于的这个群体的真正差异，他真正独立于他所属于的那个群体的特征是他身上那种神秘的力量，这是一种使人敬畏的力量，而且你很难捕捉到。
　　宋穹慢慢地喝着咖啡，在这样的时候他不习惯先开口，他知道唐立德不会无缘无故把他约到这里，他至少应当比唐立德更有耐心，唐立德和刘凤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对自己正在的事情有着透彻的理解，他不会迷失方向。
　　上海初冬温暖的阳光透过临街的落地窗洒满了他们坐着的这个角落，唐立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冲宋穹摆了摆手中的烟斗。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