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晟方才注意到齐阿姨的头发已掉了多半,虽然戴了个帽子,但从鬓角处已能看个大概。
“怎么回事,什么病呢?”其实此时张宇晟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嗨,癌症,乳腺癌,而且是晚期。”她显得丝毫不避讳,这倒非常符合她的性格,张宇晟认识她时,她就是位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的人。
“那怎么没有早发现?一开始没有觉到疼吗?”
“一开始的确没怎么发现,我这人你也了解。个性大咧,不拘小节,所以即使开始有些疼的时候,也没太当回事。等有一次真的疼的特别厉害了,我也没往这方面想,就以为是自己出去玩,不小心岔了气了,所以难受才疼,也就没上医院及时检查。”她表情依然爽朗,看不出是个癌症晚期患者。
“可能也是钱有些紧,我倒退休几年了,你叔叔一直没正式退休,企业效益又不好,在岗拿那点工资还没退休金高。所以也有这个因素,就没及时检查。等后来实在疼的扛不住了,我们这才决定查查,考虑到费用,一开始去的稍微小点的医院,那里的大夫一查说不行,得及时去大医院做手术。这不,后来就转到了这里。光在这化疗就有三个疗程了,你看这头发都快掉光了。”说着齐阿姨又摘掉了帽子,几近光秃的头顶上一些稀疏的头发也都变得灰白。这让张宇晟一下子有些心酸,甚至他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一下子都快涌了出来,是那种不由自主的因为某些巨大变化而激起的悲痛感慨情绪所致。当初齐阿姨去自己那里玩时,头发多密多黑呀!她还经常骄傲地说自己保养头发有偏方呢!而此时此刻!张宇晟真心不忍卒睹。
“嗨,没事。”可能是看到了张宇晟十分显明的表情变化,开朗的齐阿姨反而安慰起张宇晟来。
“我倒看的开,生老病死谁不都得有那么一遭?早经历晚经历还不是一样都得经历,我不在乎。”她似乎真的十分看的开,显得也很轻松。可是张宇晟明白,哪个热爱生命的人,碰到此事摊在自己身上的话,内心所经历的打击都是可想而知不言而喻的。
“是的,齐阿姨一定要坚强,你这种性格和想法应该说更有利于恢复健康,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到最后所有癌细胞都会被你的精神和毅力打垮的!”尽管张宇晟内心悲痛感慨着人之无常,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多多鼓励眼前这样一位爽朗善心的大姨。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恢复出院了,再去你那里找你玩去。”说完,齐阿姨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淡定而沉稳,仿佛连她身上都布满了希望的光芒。
“怎么就你自己?”张宇晟这才注意到齐阿姨的床边并没有任何其他人。
“你那个叔叔出去刷碗去了,按说该回来了,我估计,那个老家伙又不知道跑到外边哪个地方抽烟去了。”
“抽烟不好的,尽量别让他抽啊。”
“是啊,可是说他不听。尤其我得病以来,我倒没事人似的,他倒整天就像‘霜打的茄子’,比以前蔫吧了不少。”
唉,也有情可原,毕竟这不是一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坦然面对的事情,且不说经济上的巨大压力,单单精神上的沉重,已足以压垮一个人。张宇晟内心感怀着。
“对了,你怎么到医院来了?”齐阿姨似乎这才关注到张宇晟出现在医院的缘由。
“我岳母身体不好,这不,刚住进来。”
“什么?你结婚了?”
“早登记领证了,就是一直没有正式举办婚礼。” 张宇晟“嘿嘿”笑了两声回应说。
“我说呢,我还以为你还没有对象呢!当初没有住院前,一门心思还想给你物色一个对象呢。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婚礼看来还是很有必要办的热热闹闹,人人尽知才好。否则的话,还真如老人家的担心,如果真和甄伊人有个什么情况,别人真不知道会怎样帮衬当事人说话呢。
从齐阿姨的病房出来,自觉时间不短了,张宇晟急忙朝岳母的病房走去。
先前小朋友带给自己片刻纯真无邪的快乐瞬间又被齐阿姨的意外情况搅荡的七零八落。
张宇晟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得尽快离开医院。因为一直与心理存在异常的顾客打交道,内心不知不觉已经积聚了许多负能量。也许正是久蓄在心的负累,突然让张宇晟觉得世间的沉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是刚到岳母所在病房的门口,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议论声,张宇晟担心是甄伊人的母亲有什么意外情况,一个箭步走了进去。
大家正围在一个床位前,那位和甄伊人母亲打对床的老人正手捂着肚子,表情惨淡的痛苦着。
原来她的肚子一直断断续续的在疼,可是B超彩超钡餐甚至肠镜都做了,可就是查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
钱没少花不说,关键这病也没查出个一二三,弄的她们全家人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奇怪了,在医院打着吊瓶本来是没事的,可是不知何故今天却又突然疼了起来。而且好像医院的护士已经又在催她们交钱,说是前几天交上的几千块钱已经没了。
张宇晟已经无心再多听任何有关的细节,总之,他知道医院的病号身上,每个人可能都有着无奈而心酸的故事。此时,张宇晟甚至有种错觉,他觉得很多人平时省吃俭用,仿佛就是为了应对真有病住院时的疯狂花钱。有医保的没医保的,好像都轻松不了多少,因为似乎医院总是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病人花更多的钱。
在病房里,张宇晟思味良多,看看一时也没有过多的事情可为老人做,便以赶车为由,主动地提出了离开。
外边已是入夜十分,星光是看不到的,灰蒙蒙的城市夜空灯火迷离,早已很难鲜见清澈的夜空星光点点。
而此时医院的大院里依旧繁碌如常,因为各种意外送进医院的急救车的声音也时有听闻,那声音尖啸刺耳,让人不安不祥!
而此时甄伊人打来了电话,说自己正往医院方向赶。
“你就别过来了,我现在还在医院呢,老人家已经吃过晚饭。我也帮他们收拾完了,正要离开。”张宇晟在电话里劝说着甄伊人。
而甄伊人似乎很想执意过来,这当然很好理解,毕竟是她的亲生妈妈刚刚住进医院。
“伊人,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老人家也说了,让你下了班不要再跑这么远的路过来了。再说现在还没查出具体病情,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后期如果真需要做手术的话,到那时才真正需要我们。先养养精神,储备一些精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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