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应的,李丕至今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家财散尽却没有自己一分钱,更不知道每天身着警服、冠冕堂皇的“高总”已经隐然成了自己的干爹。
李丕所能感受到的是,“高总”一直对自己很关照,进来没多久,就把自己委任为骨干犯,这可是犯人当中的贵族,李丕很没出息地为此高兴了好些天。而最让李丕感激涕零的,是“高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捎带一点丨毒丨品。
李丕他妈给儿子带丨毒丨品,是指望这宝贝儿子在里面吸死算了;“高总”肯做这份兼职,则是为了能在睡李丕***同时,再赚上每次2000块钱的外快。
丨毒丨品,居然成为了这一场三角交易中人人喜爱的媒介。
李丕也曾经为此试探着询问母亲,母亲的回答倒也让他安心——无非是“怕他受不了求死,所以花钱打通了关节,这是他爸的意思”之类的鬼话。但即便是这样拙劣的谎言,也是在“高总”的指导下才得以完成,居然也能让李丕深信不疑。
“高总”每一次看着这一对活宝母女,都深深为之智商而叹息。
“高总”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利用这个因为吸丨毒丨,年纪轻轻就已经骨瘦如柴、面容枯黄、牙齿脱落的废物。
但是,在杀死郑海东这件事上,“高总”现在只能借助于李丕。
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这种“脏活”只能由犯人代理,所以选择面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第二,“高总”调离监区后,唯一还能和他保持信任关系的只剩下一个以丨毒丨品维系的李丕;第三,郑海东在打架事件后,已经住在监狱医院养病很长时间了,而李丕因为长年吸丨毒丨身体虚弱,常常需要到医院做检查甚至住院,为下手提供了宝贵的机会。
“高总”无论怎么算计,李丕都成了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所以,“高总”在最近一次出货的时候,把李丕喊道了一边。
“高总”故作惋惜地对李丕道:“你也知道,我工作调整了,虽说是升官,但以后也很难关照你了。”
李丕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道:“那个,要不您让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这……这价钱好说。”
“高总”板起脸道:“什么钱不钱的,我就冲着那点钱,要不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
李丕可怜兮兮地说道:“是是是,可您看我这样,我可真离不开您的‘关照’啊!”
“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高总”一脸沉思状。
“您好歹给我指条明路啊!”李丕简直要哭了。
“胡大胖子,你认识不?”“高总”问道。
李丕用力地点点头。
“他倒是愿意接下这活儿,只不过条件嘛……”“高总”似乎显得很为难。
“您说,我洗耳恭听。”李丕急忙忙说道。
“这我告诉你,你把我卖了,可就折了大本啊。”“高总”显得很顾虑。
“从今往后,我不认识您!”李丕诅咒发誓道。
“这事儿说来也简单。胡大胖子为郑海东的事儿被批评了,你知道不?这小子想让郑海东吃吃苦头,也就是拉拉肚子。这里有一粒药,你把它混进郑海东吃的药丸里,等那老不死的真拉了肚子,你这‘投名状’就算纳下了。”“高总”摊开手,手心一颗滴溜溜的白色药丸。
李丕并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显得有些警觉地问道:“这……真就只是拉肚子药?”
“高总”脸色一板,立刻把药收了回来,连同另一只手上的货,一起放回口袋。
李丕连忙拉住“高总”手道:“我干,我干,我就一龟孙,我是您儿子,给我个机会吧。”
“高总”叹了口气,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了李丕。
看着李丕远去的背影,“高总”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
他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不得已”!
丨毒丨品事件在整个江南省司法行政系统引发了巨大轰动。
就像是在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子,涟漪的扩散效应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也超过了所有人的控制。
事件发生不到3个小时,司法厅特别调查组直接进驻海州监狱。海州监狱监狱长由于正在国外考察,得以幸免。王政委被委以全权负责事件调查配合工作,分管狱政工作的副监狱长赵新东就地解除一切领导职务,狱政等多个部门负责人一律就地免职、配合调查,直接事件相关人胡大胖子被直接带走。
其中的任何一条信息,都无异于在海州监狱引发了一场地震,也让胡不归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无意中按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从司法厅特别调查组谈话室里出来,已经是晚上11点多钟了,回过头来看了看一溜空闲宿舍改装成的临时谈话室里依然灯火通明,胡不归暗暗感叹,高层的办事效率真是不一般。
谈话的一个多小时里,司法厅领导的全部谈话内容都紧紧围绕着夸奖和称赞的主题。上级领导对各种有关青年才俊名言典故信手拈来地巧妙运用让胡不归叹为观止,简直把自己捧成了少年天才。
胡不归的内心,却非常地冷静。他没有耽搁,直接去了行政楼。远远地,团委办公室依然亮着灯,邢小羽果然还没有休息。
胡不归走近办公室,邢小羽正在快速地写着什么材料。
胡不归走到她对面坐下,问道:“怎么闹成这么大动静?”
“嗯?”邢小羽似乎非常不解地看着他一眼,又埋下头继续忙活起来。
胡不归知道,邢小羽又进入“装傻模式”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找出一点杂事消磨时间。
直到电脑上的时间跳过凌晨1点,邢小羽才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若无其事地对胡不归说道:“你还在忙?”
“啊……这个……”胡不归无言以对。
“要不送我回去吧?”邢小羽说道。
经过几次经历,胡不归已经知道,“送我回去”的意思就是今晚又得在车上睡觉了。
邢小羽一次都没住进过海州监狱分配的宿舍。她大多时候就是趴在办公室桌上打个瞌睡,有时候实在困倦了才让胡不归“送她回去”。
胡不归怀疑她是不是缺乏安全感,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就没有必要提问——他已经学会了很多。
胡不归此刻最牵挂的人还是胡大胖子。
他并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原本认为只是和聚众械斗之类的事情性质差不多,只是以此迫使“高总”妥协而已。
但显然,他对局势的预判发生了严重的偏差。如果这次错误的结果要让胡大胖子来承担的话,自己将百死莫赎。
邢小羽却似乎并不想与他交流。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黑暗无边的荒原平静地仿佛一座雕塑。
“你们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吧?”胡不归问道。
“还是说,司法厅特别调查组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看邢小羽没有回答,胡不归继续问道。
“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胡不归追问道,邢小羽还是没有反应。
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冻美人”,胡不归遏制住自己的冲动,他必须要学会冷静。
“冻美人”终于开口了:“看这窗外的黑夜,多么充满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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