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的野花雪梅是赵匡乱从家里移来的,这些花好养活,再过几个月,雪梅就开了。
两人蹲在坟头,刀叔嘴里叼着卷烟,脸不是一般的憔悴,比以前更加显老,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刀叔,我姐自己在这里,晚上会不会怕?”赵匡乱就这样静静看着赵雪梅这三个字。
“不会,雪梅这辈子活的问心无愧。”刀叔点燃烟卷,深深吸了一口,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笑容,手有些打着哆嗦。
赵匡乱轻轻点了点头道:“刀叔,明天我打算离开这地,以后替我多来跟我姐说说话,她喜欢听别人说话。”
刀叔抹了抹眼,点了点头,该来的总是会来,他挡不住,这个狗娘养的世界同样挡不住。
“逢年过节的能来就来一趟,在这个世界上,雪梅最惦记的人,还是你。”刀叔瞅着一脸平静的赵匡乱,他知道那一脸的平静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足够让任何人,包括山上的畜生望而生畏。
“我知道。”
“别死了。”
“我知道。”
当听到赵雪梅死的消息后,刘瞎子着实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赵家那小子有多少可怕他可是很清楚,不过他同样拒绝不了熊猫送来的那一叠钞票,小心翼翼的把这事压了下去,编造了一个亮丽堂皇的借口,反正村子里的人也对这姐弟俩的事不上心,但就这样过了平静的一个星期后,刘瞎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他心里,赵匡乱虽然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但能杀了自己不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正想着明天把送去娘家的老婆孩子接过来,刘瞎子突然听到院子里一阵狗吠,想着这大半夜的谁这么不长眼,刘瞎子爬起来刚打开屋门,却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赵匡乱。
“乱子,你想干什么,你姐的那事可不能怨我。”刘瞎子打着哆嗦,看着赵匡乱那张冷冰冰的脸,心里一凉,看见自己的狼狗已经被拧断了脖子,刘瞎子彻底的慌了。
赵匡乱突然笑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揉着手腕道:“那几个外人长什么模样,哪里人,说清楚了让你走的痛快点。”
“乱子,你反了是不是,杀人可是要偿命坐牢的。”刘瞎子壮着胆道。
赵匡乱脸上划过一丝冷笑,淡淡道:“那杀我姐的人偿命了?”
“他们能跟咱们一样吗?人家兜里的钱都够买下这青龙村了。”刘瞎子红着脸吼道。
赵匡乱又笑了,这次笑的肆无忌禅,整个村里的狗都吠了起来,但没一个人露头,现在刘瞎子唯一所想的就是这赵匡乱疯了,彻底的疯了。
“最后一遍,给我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否则不光光要你死,你全家都要死。”
“你疯了?”刘瞎子大叫道,满头都是冷汗,手慢慢摸向腰间,还没等他摸出土刀,赵匡乱手中就出现了一把不算长,裹着麻布的匕首,像是给山跳放血一般,狠狠的钉在了刘瞎子的右肩膀上。
还没等刘瞎子喊出声,赵匡乱的另一只手就一把掐住了刘瞎子的脖子,狠狠的按在了门上,任由刘瞎子憋红了脸也做不出什么声响。
“说还是不说。”赵匡乱的声音如同死神一般,手中的匕首又深入刘瞎子的肩膀几分,刘瞎子疼的呲牙咧嘴,最后拼命的点着头,对对付畜生这一套,青龙村只有赵匡乱最清楚,想想自己不说会遭遇什么,想想刘瞎子就吓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赵匡乱松开了掐着刘瞎子脖子的手,但匕首仍然钉在刘瞎子的肩膀中,就这样盯着刘瞎子大口喘着气。
“对你姐下手的那个人叫刘晟,听口音是北京人,车牌号是*****,同行的还有个胖子,绰号叫熊猫,山东口音,其余的我真不知道了。”刘瞎子一五一十道。
“就这么多?”赵匡乱皱着眉,确定刘瞎子没有说谎后问道。
“就这么多了。”刘瞎子哭丧着脸,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刘瞎子,平日里你在村里作威作福我不管,给我穿小鞋,戳我的脊梁也无所谓,但你为什么偏偏要动我姐?所谓做人留一线,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说到这里,赵匡乱一直平静的脸慢慢狰狞起来。
“乱子,我错了,饶了我,钱都给你,村长这位置也给你,留我条狗命。”刘瞎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道。
赵匡乱的表情越发的冰冷,瞬间拔出深深插到刘瞎子肩膀中的匕首,在拔出匕首的瞬间再次扎了下去,不过这次是刘瞎子的脖子。
刘瞎子瞪大了眼,怎么都呼不出声,而赵匡乱就是这样看着刘瞎子的身体渐渐冰冷,最后拔出匕首,擦了擦匕首上温热的血,盯着南方,像是一只嗜血的孤狼。
第二天,这刚刚的平静的村子又躁动了起来,刘瞎子死了,被吊在了他门前的歪脖子树上,脖子被捅出了个大窟窿,表情不一般的可怕。
整个村子围着这平常作威作福的刘瞎子,议论着是谁下的狠手,没人敢往前走一步,怕沾了晦气,但只有一人远远站在一旁的土墙变,一脸的傻笑,盯着那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尸体,那人是刀叔。
被生活的逼疯了的人会做出任何不可理喻的事。
刀叔可以想到,可以想到赵匡乱已经彻底离开了这青龙村,或许现在赵匡乱已经到了离这儿最近的县城,已经坐上了离开东北的火车,每当想到这个,再看看刘瞎子的尸体,刀叔就有些想发笑。
的确,赵匡乱已经远远的离开的东北,没有意外会在第二天到底哈尔滨,然后转到北京,一个大山中出来的刁民,身上背着沉重到极点的仇恨,第一次面对高楼大厦,第一次面对纸醉金迷,第一次面对这个世界上一个又一个的门槛,有野心,更多的是彷徨。
“等着,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是谁,有什么样的地位,我一定会到你身边,然后把你开膛剥肚。”坐在飞速行驶的火车上,赵匡乱望着陌生的风景,嘴里喃喃着。
如赵雪梅所说的一样的,外面的时候很大,很大,大到让赵匡乱不知道该往哪里迈出去第一脚。
从青龙村到哈尔滨,从哈尔滨到北京。无疑是那巨大的红松换成了高楼,那横行的野猪变成了车辆,人还是那样的人,不过披了身亮丽的衣装。
人流耸动的火车站,赵匡乱望着这巨大的城,这来来往往的人们,其实,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狩猎者?
一个奇怪的家伙吸引了赵匡乱的目光,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身高可能不到一米六,瘦的像是副骷髅架子,但真正吸引赵匡乱目光的,不是他那奇葩的身板,也不是那落后了几个年代跟自己有一拼的衣着,而是这家伙的眼神,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赵匡乱感觉像是山中黑瞎子,淳朴憨厚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食人的心。
这家伙同样打量着赵匡乱,眼珠子不停的转着,像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但突然眉头一皱,像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一般,转身就挤入人流中,而此时赵匡乱所站着的地方,也早已没了人影。
有猎物与猎人,这座城市与那小兴安岭有什么区别,赵匡乱嘴角划过一丝轻笑,不过转瞬即逝又变回那副万年不到的冰冷,背着蛇皮袋不紧不慢的走着,盯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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