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用，全在于你们。好与不好，我不敢打包票，我只是把我所知的说出来而已。出了什么事，以后可不要说我知道我又不说。”陆东方说着，挺着胸，双手向后拢了拢她那有点乱的长发，趿着小拖鞋，转身回房去了。
　　“厉有成，厉有成。……吁……”董胡声忍着痛，听了杨喜凤对他说的建议，“……听是听说过，这个龟蛋有两下子。——好吧，就用用他。妈的，我都快痛死了。……哟……”
　　杨喜凤得了夫君董胡声的首肯，决定过河去找厉有成。
　　“你们去，还是我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杨喜凤问她的两个儿子，“……要是我去，等会，你们爸要点什么，你们可要伺候的啊。”

　　“……我去吧。”
　　董正听到母亲杨喜凤说到这个关节上，只好亲自出马了。
　　董正过河后，取道上西，经山坳到达下西的厉有成家。厉有成刚巧不在家，经人指引，董正在厉家猪圈见到了厉有成的老婆任兰芝。
　　“去墟了，”任兰芝一边铲着猪屎，一边对董家大少说。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董正捂着鼻子，站在猪圈外，看着正在把猪屎铲进粪桶后，再提到粪屋倒掉的任兰芝。
　　“说不定，”任兰芝放下粪桶，用围裙拭了拭手，看看天，日已过中天。“要是没有什么事，他该回来了。——要不你等他一会吧。”
　　“好吧，”董正说道，说着也看看天，忖度着也快要散墟了。于是在厉有成家的门楼前，找条凳子坐下。不想，董正一等就是半个钟，还不见厉有成归来的影子。董正坐得不耐烦了，又去找正在厨房忙碌的任兰芝。

　　“怎么还不见回来？”董正双手张开来撑着厉有成家的厨房门口的门壁柱，焦虑的问道。
　　“还不回来？”任兰芝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瞧了瞧，“你要是有紧要事。你还是到墟场上找找吧。”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董正无可奈何的说道。董正说着才想从原路返回去。
　　“哎，哎……”任兰芝叫停了正要走远的董正。
　　“什么事？”董正停下来，扭转头问道。
　　“万一，他正在回来的路上，你怎么遇得上他？”

　　“他走的是哪条路？”
　　“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上西过河而来。”
　　“那不行，我们这里趁墟入市是很少走这条道的。”
　　“那走哪里啊？”
　　“从这里过河呗。——我们有我们的桥，我们有我们的路。我们一向都走这条路。”
　　任兰芝指着不远处的河墩，一条七拐八弯，高低不平的小路，在田块之间蜿蜒着伸向河边。河岸绿竹掩映，看不到河水。长年累月的踩踏，小路两边败草丛生。但任凭草们怎样生长，路中央都有一尺见方的地方长不到草。那是人们常年踩踏出来的痕迹，光溜溜的，寸草不长。董家大少虽然小时挑皮捣蛋，长大之后养尊处优，对只有一河之隔的村庄，虽知有这么一条路，却是鲜有行踏，更不知他们有几条出行的路，几个过河的渡口。

　　“哦……”董正抿了抿嘴，也指着那条小路说道，“那么我要走这条路，才能与有成相遇的啰？”
　　“不是这样，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你从这条路寻去，一定找到他。”
　　“那好，我就从这条路上走去。——这里是过排，还是过水的？”
　　“当然是过排——新排，才扎好不到一个月！”
　　“这样还差不多。我还以为是过水的哩。”
　　“不用，不用。你放心的走吧。”
　　董正别了任兰芝，过了河，顺着公路往墟场上走。

　　“他妈的，”董正一边走，一边用一条竹鞭扫着路边的草木。董正从下西一直走到自己家路口的路段，还是遇不上厉有成。董正骂着心里说白走一趟！
　　董正在自家路口等了一会，看路上行人匆匆，行路的，坐单车的，骑摩托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趁墟归去的人过了一拨又一拨；可就是不见他要等的厉有成。董正在路口等得不耐烦了，咬着牙看了一眼墟场的方向，决定回家骑了摩托到墟里找一找。
　　“这个老家伙，这么难找……”董正嘴里唠叨着，不觉就到了家。
　　“怎么样？”杨喜凤看到董正一个人空手进得屋来，焦虑的问了一句。董正也不说话，低着头走进厅，推出摩托，在院子里骑上去。
　　“找不到人，还是他不愿来？”杨喜凤又追问了一句。
　　“人都不见，什么愿不愿的！”董正踩发摩托，抛下这句话，出门而去。连杨喜凤追问的那一句“那又怎么办？”的也听不到，就在家后的公路上加着大大的油飙起车来了。董正开车在墟里转了两圈，还是找不到厉有成。只能开着空车回家。

　　“找不到人！”董正一边开着车进院子，一边大声嚷嚷。
　　“那怎么办？”杨喜凤看着下车的董正，望着屋里时不时发几声**的董胡声。
　　“都找不到？”这时，陆东方听到董正的摩托进屋的声音，也开了门，出到走廊上，倚着栏杆，往下望着问董正。
　　“找遍了，都找不到！”董正有点赌气的说道。
　　“要不，你再一次到他家去看一看？”陆东方双手托着腮，穿着粉红大衣的前胸压在栏杆顶上。
　　“还去？”
　　“不去你怎么知道？”
　　“刚才去过耶。再去有什么用！”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想想看，是你要找他，不是他要找你。”
　　“还是去一次吧。”杨喜凤这回也同意陆东方的提议。
　　“要是还是找不到他呢？”董正把摩托锁匙拔出又插进去。
　　“去都不曾去，就说什么找到找不到！”陆东方挖苦了一句。
　　“要么，你去！”董正也来倔劲。

　　“去不去，由你。——又不是我父亲！”陆东方说了一句，收起身子回房去了。
　　“你……”董正望着陆东方爱理爱不理的样子回房去，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你不去，我去！”杨喜凤说道，“不过，我去了。你们可要望着家里……”
　　“还是我去吧！”

　　董正把锁匙一下子插进锁匙孔，开起车就往厉有成家而去。不一会儿，董正就载着厉有成回来了。
　　“不大要紧吧？”厉有成一下车，就这样问杨喜凤。
　　“一直喊着痛哩。”杨喜凤看到厉有成下了车，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董家的大黄狗看到有陌生人进来，也从走廊头跑过来，低着头，一下一下的嗅着厉有成。嗅得厉有成不住的往后退让。
　　“唏，阿黄！”董正踹了一脚狗，“……到一边去！”
　　大黄狗被踹了一脚，在原地摇着尾巴打了个转，不情愿地走远了一点。过了片刻，又兜回来，跟在厉有成身后，但没了刚才的那股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