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风呢喃――写给已然流逝的岁月里不曾忘却的日子》
第12节

作者: 徐至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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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听了一愣,连忙把我们往家里赶,赶到门口,她说:“不许胡说!哪里来的苏修特务?”

  大力说:“邱彼德呀!他鬼鬼鬼祟祟偷听我们说话,后来躲到大教堂去了。”
  妈妈叹了口气,说:“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他哪里是什么苏修特务?他脑子有病,不是正常人。你们可不能作弄他,作弄傻子伤天害理呀!你俩记住了?”
  我俩都答“记住了”她才让我们回到屋里。
  上床的时候我才想起,和生子打架的事儿忘了和大国说,咳,都是让邱彼德吓的!

  躺在床上,我睡不着。吊死鬼玛丽、鬼魂附体的邱彼德,还有教堂里的绣花鞋……换着班的在脑子里放电影,隔壁马玲铛家的大挂钟敲了好几遍了,我的眼睛还亮得能看见桌子腿儿,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刚有点犯迷糊时,忽听到一些声音,一阵细碎的抽泣声隔着纤维板从里间传过来,我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墙上细听着那边的声音。
  爸爸一声沉重的叹息,妈妈带着哭泣的声音,“攻关小组……咋还不许?……我有什么办法?……,早就说要划清界限,我带着大力,你领着二力,咱们—呜呜—离婚—呜呜……”
  啊?他们要离婚!不对吧?我猛地一翻身,要把头从枕头上抬起来,床“嘎吱”响了一声,那边再就没有动静了。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黑黑的四周,心里难受地要哭。是在做梦?我挺着脖子仔细地分辨传到耳朵里的每一个细小声音,脖子挺得发酸却没得到一点有用的声音,也许真的在做梦,我把头放在枕头上。品味着刚才听到的话,一股忧伤从心头涌出弥漫在黑夜里,泪水流了出来,睡意也一点都没有了。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
  后来,我的身子一点一点地陷入无穷无尽的忧伤里去了,四周空荡荡,我无依无靠,悬浮在一种难以表达的恐惧里,我要逃离这个境地,我拼命向前跑,我的腿异常沉重,每一步都特别吃力,渐渐地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喘不过气,喊不出声,一个无形的、巨大的东西向我压过来了,憋死了!我大叫了一声,猛然醒了。
  睁开眼睛,妈妈正站在我的床边,灯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妈的手拍着我的脸:“醒醒!快醒醒吧,二力呀,睡魇住了。”。
  大力在我头上说:“是让邱彼德吓的!”

  我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是做了一个噩梦!
  我睁大眼睛,见妈妈关切地看着我,她的眼睛红肿着,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日期:2014-09-14 08:29:31
  第五章
  西北风怒号着从江岸吹来,灰蒙蒙的天空云开雾散露出一片蔚蓝。北疆大厦的尖顶硬是将初冬的朝阳撕裂成万道光芒,把南化大街照得亮亮堂堂。蓝天下的雪白艳艳地耀着眼,眯起眼睛使劲喘一口气,凉彻了五脏六腑,真是一个清爽的早晨!
  马路上的积雪被轧实了,大力终于可以玩他的脚滑子了。他系紧了棉帽子的耳朵,脚上绑着镶嵌着两条铁丝的木板,学着滑冰运动员的样子在坚硬光滑的马路上飞快地滑行。我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书包在屁股后面上下翻飞,铅笔盒哗啦哗啦的乱响,我俩都傻呵呵地笑着。
  跑过了两条街,西北风吹得我清醒了,不该有这样的好心情来迎合这个不通情理的天呀!我俩哪个有资格这样忘乎所以的傻笑?
  看着大力的背影,我决定不让他这样傻呵呵地高兴了,我追上大力,告诉他:“你还高兴哪!爸和妈要离婚了!”
  大力却不理睬我,他一心防范着我觊觎他的脚滑子,我马上正色声明:“真的!大力,我不稀罕你的破玩意!”
  大力又滑出去一段才停住脚,转过身子等我过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白里透红,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怕绳子勒坏了我的棉鞋!”

  他瞪眼问:“你说谁要离婚?”
  我犹豫了,其实我还没拿定主意要告诉他,我说:“我也没听太清楚,爸和妈好像是要那样。”
  大力白了我一眼,扔下一句话:“少唬我!”转身滑走了。
  谁相信?若不是亲耳听见,打死我也不信。

  大力虽然不信可没有滑冰的兴致了,他默默地滑了一段停下来,把脚滑子从脚上解下来递给我,我使劲摇头:“大力,我真怕把鞋磨破了!”
  大力沉下脸来问:“你又发什么傻?”
  他的问法让我反感,我气急败坏地说:“你才发傻!告诉你吧,那天半夜,我睡不着,他俩在那边说这事儿让我听到了!你不信才傻!”
  大力放慢了脚步,瞪眼看着我问:“他俩咋说的?”
  “他俩说什么攻关小组,说要离婚,还说要划清界线。”我迎着他的目光说。
  大力转过脸去:“家里有了***才要划清界限!咱家谁是***?”
  这个问题有点严重,谁能当***?我和大力都没这个章程,要是真出了***,不是爸爸就是妈妈!他俩谁是呢?我可不敢就这么瞎选一个,最好谁也不当那个倒霉玩意!
  日期:2014-09-14 08:33:38
  我知道***啥样,那玩意真的吓人。
  我家隔壁赵老师的男人曹教授就是***,曹教授跳烟囱前赵老师叫他我家老曹,跳烟囱后便叫他那个死倒儿。说起那个死倒儿,我可是想忘也忘不了的!那时,我刚有胆量一个人去院里的公共厕所。那天上午,刚下过雨,我去楼下撒尿见锅炉房煤堆旁围了一堆人,就稀里糊涂钻进人堆里。猛地,就看见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曹教授趴在煤渣上,一股紫色的血从他的脸下流淌到煤堆边一汪泛着煤黑的雨水里,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半张着,上面落了几只苍蝇,样子就像马崽子扔在走廊地板上的死鱼。当时,我觉得裤腿里一热,心里一翻个就明白了,这就是死人!死人和死鱼是一样的呀!

  那天,附近几条街上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可曹教授的家人一个也没露脸,人家说他们已经划清界线了。

  打那以后,我就怕去锅炉房,怕去还老想去,去一回裤子就湿一回,曹教授跟我过不去。后来妈妈教我,怕鬼时就说,“我又不认识你!”鬼就不好意思纠缠了。我按着妈妈法子试,裤子果然不怎么湿了。鬼是没法糊弄的,只是曹教授是个体面人,他不好意思老为难一个爱尿裤子的小孩子。
  所以,我老也忘不了那个湿沥沥的上午和我湿沥沥的裤子。
  日期:2014-09-14 08:40:32
  “你呀,就是二孩子!”大力见我不说话,竟然没心没肺地戳我的伤疤,骂完了,撒腿就跑。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追着他喊:“哎—大力!你才二孩子!快去学校开大会吧!”
  大力回头笑嘻嘻地气我:“你名副其实,谁争得过你?”
  我恨的牙根痛,一阵狂奔追着打他。

  二孩子的名声很伤我的清高。“二孩子”是南化大街居民的宠物、一个和邱彼德齐名的傻子。
  没有人能说明白“二孩子”身世,自打我知道他时,人家就说他有几十岁了,可他在街上的行径就像五六岁的孩子。二孩子要命的天真上,在他的眼里,街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叔”,另一种是“婶”,他满大街叔啊、婶啊的叫,无论大人或是孩子都能得到这个便宜。二孩子这么干并不是因为他嘴甜,是他真的认为除他之外世上的人都配叫叔或婶,尽管叔和婶们编着法儿调理他。有人逗他说,二孩子,树上长了个肉包子,还不上去弄下来?二孩子就馋得围着大树流口水,他自己上不去,就满街的央求“叔、婶”替他上树。更让人叫绝的是,二孩子心里似乎只有两样事儿,一件是喜、另一件是悲,无论啥事牵扯的只有这两根筋,不是这根就是那根,所以,你不是见他乐着呢,那他准是哭着呢。你眼见着他蹦高高欢天喜地的乐着,那个高兴劲儿啊,好像捡了五分钱,可转过脸,他又躲到角落里嚎啕大哭,那个悲切劲儿,天昏地暗的你都不想活了!真真弄不懂老天爷!为啥单把这两样拔尖的东西,放在一个拔尖天真人身上?天上、人间两下挤兑着,就活生生地弄出来个“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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