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2-19 10:12:46

　　出了咖啡馆，他走向了路口的邮局。他买了信封和邮票，然后在上面写下地址——康文顿港巴尔的摩太阳晨报总编室。
　　作为巴尔的摩当地唯一一家晨报，虽然名不经传，但是在巴尔的摩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哪怕是在去年四月份，他们在不停裁员的时候，也让巴尔的摩的读者们陷入了可能没有报纸读的生活慌乱里。
　　不过这家报纸顽强地生存了下来，为当地人提供各种花边新闻和大小事件。虽然随着网络的发展，他们的读者减少了不少，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习惯买一份报纸，这已经成为了生活习惯之一。
　　寄出信件之后，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选择。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他很快就到了和刘易斯越好的哪家餐厅。他看看表，离七点还差十分钟。刘易斯早就等在门口，还是一丝不苟的穿着，崔承基突然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他来。刘易斯有一张典型的白人长相，深邃的五官和栗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里透出绅士的柔和。公平地说，刘易斯并不难看，甚至有一些英俊。加上他得体的衣着和绅士的言行，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讨厌他。

　　刘易斯迎上来，挽住他的手臂，乖巧得就像他刚刚上大学时的样子。“老师，你来了，我给您家里打过电话，温娜说您已经出来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哦，我去给老朋友寄了一封信，耽误了一会儿。”崔承基缓声回答。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平凡的师生，一个慈祥一个谦和，不过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不是真心如此，却还是配合地不去戳破。
　　他们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刘易斯主动说，“梅尔院长还要再等一会儿，您需不需要先吃点什么？”

　　崔承基摇摇头，“老了之后吃的东西就少了，等一会儿吧。”
　　两人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崔承基突然说，“如果你成功了，应该就是学校里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了吧。”
　　刘易斯点点头，害羞得像个孩子。“我想大家也会记住您的，毕竟您是我的老师，也是把我培养到现在位置的唯一导师。”
　　“不，你应该感谢辛娜。”崔承基对他的奉承不屑一顾。
　　“当然，要不是辛娜，我的老师怎么会帮我。我是得好好谢谢她，不过现在她好像过得不太好。”
　　听他这么说，崔承基有些意外。“你和她还有联系？”
　　“当然了，她是我的福星，我怎么能不多关注一点呢？”
　　“你是新英格兰人吧？是不是所有的新英格兰人都像你一样无耻？”崔承基带着明显的嘲笑意味说。
　　刘易斯也跟着笑，“如果我能够无耻地爬上博士生导师这个位置，我想所有的洋基人都会以我为荣的。”
　　“我倒是觉得艾尔温·布鲁克·怀特说的一点儿没错，我可不觉得美国人会像喜欢洋基队一样喜欢洋基人的。‘对于美国人来说，洋基人是北方人’。你知道的，北方总不是什么好的代名词。不过你们的早餐真的是吃馅饼的吗？”崔承基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直接嘲笑说。

　　“也许吧。”刘易斯毫不在意他的嘲笑，不过也没真的解释一下关于早餐和馅饼。“不过我确信一点，比起洋基人，美国人更不会喜欢一个亚洲人讽刺他们的族群，尤其是那个人是个猥琐的韩国老头。”
　　“谁在乎，反正我也快进坟墓了。我只是不希望写墓志铭的时候不知道该写什么。”崔承基耸耸肩。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为您好好想一个的。”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没过多久，刘易斯的表情变得更加恭敬，笑容的弧度也更大了。很难想象刚才他和崔承基互相嘲讽的时候都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样子。他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崔承基扭头看向窗外，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门口。一个年过五旬的白人从车里走下来。他是梅尔·西恩，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哲学院院长。他下车之后，刘易斯忙迎上去，然后对着窗户里的崔承基挥了挥手。

　　很快，他们就坐到了崔承基的身边。梅尔笑着对刘易斯说，“你这家伙，为了这种事情就把老教授请到这里来，真是不体谅老人。”

　　“别这么说，我也是在家无聊，难得出来坐坐。你知道的，温娜的厨艺这些年一直没设恩么长进。”崔承基打趣道。
　　“那么就先点吃的吧。”说着刘易斯叫来了服务生。而梅尔和 崔承基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往事。这里上菜很快，味道也还不错。晚饭就在这样亲切的气氛中吃完了。梅尔放下刀叉，“刘易斯，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为了博士生导师的考核找我的吧。”刘易斯红着脸点点头，看上去无比憨厚。梅尔思考了一下，转向崔承基：“杰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易斯看着崔承基，看他对自己笑了笑，然后说，“我觉得他还不够成熟，应该再磨练几年。”
　　刘易斯呆了一下，不过没有着急发表意见。他在等待，等待那个“但是”。他知道东方人说话有个习惯，有时候他们把这样叫做“欲扬先抑”。

　　崔承基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叫来一旁的服务生，要了一客起司蛋糕。
　　“然后呢？”梅尔问道。他也没想到崔承基会这么说，他和刘易斯一样在等待下文。
　　“哦，你看我，上了年纪，说话总是说到一半就不记得了。”崔承基又露出他那个招牌式的笑容，不过在刘易斯看来这样的表情还带着一些狡黠。他的表情放松了，想着这个老家伙一定是在报复。不过这样的报复不算什么，只要事情完成了，他才不在乎这个老东西的小恶作剧。
　　“唔，我觉得威尔森也不合适。”听到他这么说，刘易斯终于放下心来。准备等着他说出相较之下自己更适合的话。“他和刘易斯一样，都不够成熟。刘易斯是我的学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崔承基向刘易斯眨眨眼睛。刘易斯的笑容更深了一点，然后他听到老人说，“他们距离那个位置还有些距离，公平地说，”老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我觉得这次博士生导师的考核名单里最合适的雷蒙。”

　　梅尔点点头，“我以为你是他找来的说客。”
　　“哦，不，我以为我只是应学生的邀请来吃一顿晚饭，顺便见一见老朋友。不过既然你们提到了博士生导师的事情，我就顺便发表一下意见。我向上帝不会连我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收的。”
　　刘易斯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脸，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这个老东西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人刚才说了什么？没错！他在报复！他是切切实实地在报复，他要毁掉自己。他一定是老糊涂了，他就不怕吗？哦不！他一定是疯了！
　　崔承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刘易斯的眼神，一直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服务生送上来的蛋糕，还在跟梅尔说，“这里的蛋糕很好吃，你真应该试试看。”
　　梅尔笑着说，“哦，我不太能吃甜食，不过改天我想我会试试的。”然后他问刘易斯：“你对杰森的意见有什么看法？”

　　看法？他疯了！他应该去死！虽然他已经老得快死了，但是他应该在吃饭之前就死掉！刘易斯在心里喊着，不过在表面上还是说，“我赞同老师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