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可能。”羊献容没有把自己看的这么伟大 ，她也很清楚很赞同司马亮的说法。“我就是一颗棋子，待我无用武之地时，必然会被丢弃。司马亮，我只是想，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一起面对。皇上也好，孙羊两家也好，只要我能……我希望可以分担一些。”
　　司马亮有些心灰意懒：“我几封书信，苦口婆心的劝降允儿，他不肯，誓要战死沙场。结果如何，他真的战死沙场了，但得到了什么？除了他丧命，还连累了多少无辜的将士你知道么？现在轮到你，我苦劝无效，安排好了去路你又不肯走。
　　羊献容，我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是死是活只看你怎么选。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在司马伦心里，谁也不会比他的天下重要，你亦然。”
　　言止于此，司马亮自觉再没有逗留的必要。旋身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没有骨气，竟然还想着怎么才能劝她离开。
　　心里很累，羊献容也只觉得冷，她转身返回了床榻，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一动不动的睁眼想心事。直到天亮。

　　翌日清早，司马伦从宋清林的朝晖殿出来，径直往议事殿去。在此之前，清风已经向他禀明了司马亮的行踪以及决定，他沉默无语，如旧的迈着平稳的步子，往议事殿去。
　　“赵王请留步。”羊献容忽然从背后唤了他一声。
　　“有什么事情，于议事殿商议不迟。”司马伦不想单独面对她，因为她要说什么，自己心里已经是一清二楚。
　　“我只有一句话，只说一句。”羊献容想了一整夜，千言万语最后囊括成一句话。

　　司马伦见她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架势，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这一转身，他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这一件裙褂，他当然是记忆犹新。裙摆处焦糊的痕迹分明，一看便是大婚当日所穿的那一件。
　　“这嫁衣是我自己用磷粉烧焦的，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羊献容答应只说一句，若不是他问，这前一句也可以省略不计了。“司马伦，我求你，无论你要做什么，给皇上留一条活路，为此我愿意用一切交换。”
　　言罢，她先他一步，往议事殿走去。这一道门，除了皇上皇后，也就仅仅是赵王可以通行。他知道，他一定是跟在身后的。也许，他根本就不稀罕她的交换，但是这样说了，自己心里才能痛快不是么？

　　“皇后娘娘驾到。”内侍的声音清脆嘹亮。
　　司马衷听见了，连忙从位置上跳下来，噼里啪啦的奔到羊献容面前。“皇后，你总算来了，孙大人方才说了好多话，朕都听不明白呢。”
　　羊献容很大方的握住了他的手：“皇上，有臣妾在，您什么都不用明白，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当环视的目光落在孙晨身上时，羊献容眼底已经看不见温热之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否劳烦孙大人再与本宫细说一遍？”
　　日期：2013-12-28 08:22:08
　　第七十八章：立太子
　　孙秀与羊献容不睦多时，这会子看了皇后娘娘的架势，他也不敢冒然开口。
　　倒是羊献容一身红艳无比的嫁衣，刺痛了许多人的眼。她挽着司马衷的手，昂首阔步，每一步都走的既高贵又轻盈。“孙大人的话要是不急，就让本宫先说好了。”
　　“皇后请。”孙秀略显得谦卑，朝后退了一步。

　　羊献容请司马衷先坐稳，随即才提着裙摆缓缓的落座。她很淡然，尽管心里装着整个无数人的性命。江山易主，却不是谁都能轻易左右的事情。“成都王司马颖入宫多时，洛阳城内的防守也随之加强。但本宫心中一直有一个顾虑，洛阳城内的兵力似乎皆是赵王一人调控安排的。倘若这时候，再有人来犯，赵王能否抽开兵力与此抗衡？”
　　轻蔑一笑，孙秀叹了口气：“皇后想是入宫不久，对政事也并非了然。赵王诛杀贾后，平息战乱，天下三分之二的兵力尽握手中。又哪里会有人胆敢与之抗衡。如今朝廷上下，洛阳内外，除了一小股成都王的兵力，其余……总之，一切都在赵王的掌控之中，又岂会有人冒然来犯。皇后娘娘未免妇人之仁，过虑了吧？”
　　这才是羊献容最想听的话，她就是要知道，究竟赵王强势到了什么程度。原来天下三分之二的兵权都是他赵王捏在手心里的，难怪他能这样有恃无恐。也就是说，即便想办法联手成都王，也未必能护皇上的江山，更何况司马家残存的兵力分散各处，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只能认命么？
　　“那很好。”羊献容转了笑脸：“孙大人这么说，本宫也就安心了。”
　　瞥了一眼，一直没有动弹的司马伦，羊献容知道自己无力与他抗衡。“本宫还有个主意，请赵王定夺。”
　　“皇后言重了。”司马伦微微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贾后残暴，将愍怀太子司马遹诛杀，致使我朝还未有太子继承江山大业。如今，朝荣殿婕妤陈氏有孕，不久将诞下皇嗣。本宫请赵王首肯，一旦陈氏诞下麟儿，便册封为太子，昭告天下，以安民心。”羊献容知道，陈婕妤诞下麟儿之期还远。
　　今日有此一招，也是希望司马伦能当面表态。究竟他是要认下皇上的子嗣为太子，还是真的胆敢承认自己的谋反之心。
　　孙秀愤懑，抢先开口：“皇后娘娘难不成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陈婕妤才有孕，距离瓜熟蒂落之日尚且还远，您怎么知道她腹中一定是个小太子？难道就不能是小公主么？何况，初生的孩儿，怎么懂治理朝政之事，但凡有事，还不是赵王替皇上、替所谓的太子分担么？”
　　“赵王分担是一回事，立太子是另一回事。”羊献容打断了孙秀的话，继而道：“本宫倒是不知，何时开始，孙大人能替赵王做主来解答本宫心中的疑问了。”
　　司马伦不置一词，似乎是成心看热闹。
　　羊献容轻轻悬了一口气在心，认真道：“子嗣之事，不问苍天问鬼神，只消请巫师入宫，占卜推算便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了。想来赵王与孙大人皆不会有异议吧？”言罢，羊献容看了一眼司马衷，眼底的温热骤升。
　　“皇上，臣妾很想知道，究竟陈婕妤能否为皇上诞下小太子，又能否平安的将他抚育成人。咱们就请巫师入宫，细细的占卜测算一回，可好？”
　　“当然是好。”司马衷答的痛快，眼尾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赵王。“朕也想知道，赵王，你说好不好？”

　　虽然他很笨，虽然他很傻，但是他能从赵王的脸色里瞧出不悦。从前贾后在的时候，自己做错了事情，或者提要求，她就是这样冷着脸，看上去叫人发怵。司马衷很害怕在这种时候惹她不痛快，轻则赏几棍子，重则挥鞭子，总之没有一次能饶了自己。
　　然而贾后死了，司马衷不用再怕她了。可对赵王的畏惧，竟然也与日俱增。“皇后……朕……还是……”结结巴巴的不敢说话，司马衷心里很想答应皇后，却又怕赵王一生气，连皇后一并也罚了。
　　“既然皇上与皇后都想知道 ，那就请巫师入宫。”司马伦并没有反对。
　　孙秀很能会意，连忙帮腔：“皇后娘娘，臣下有句话不吐不快。”
　　虽然心里很厌恶这起子小人，但羊献容还是大方的颔首：“孙大人请讲。”
　　“倘若陈婕妤腹中所怀的龙胎乃是位公主，那么立太子之事便要延缓了。”孙秀略微得意，收买区区的巫师算什么难事！何况对方若是知道赵王的心意，连收买的功夫怕是都要省了。
　　“那是必然的。”羊献容哧哧一笑：“难不成要立陈氏的小公主为太子么？没有合适的人选，此事当然只能作罢。”
　　孙秀摇了摇头：“臣下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从今往后，皇后休要再提此事，直到后宫有妃子为皇上诞下麟儿，麟儿长大成人，方能力为太子。”未免羊献容有话说，孙秀短叹一声随即开口：“否则每一回都要请巫师入宫，每一回都要麻烦神明，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是只老狐狸，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要堵住自己的嘴。羊献容恨自己心力不够，对付不了这些狼子野心的恶人，也只好点头作罢。“行，就这一回。不过……本宫也有个条件。”
　　“哼。”孙秀只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开口。原因很简单，他是不敢再替赵王做主了。
　　“巫师要本宫亲自择选，赵王可有异议？”羊献容当然知道他们手眼通天，所以，这个至关重要的人，她必须得亲自来甄选。
　　“就依皇后所言。”司马伦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羊献容勾唇而笑，柔软的唇瓣，淡淡粉腻的光彩煞是好看。“既然如此，那本宫就要好好筹划了。”
　　“三日后巫师入宫，皇后谨慎甄选吧。”司马伦言罢，转身而去。
　　孙秀一捋胡须，得意的附和一句：“皇后谨慎甄选吧。”
　　羊献容这才觉得背心湿透了，冷汗涔涔往下落。他明明主意已定，为何还要给自己这次机会？难道是他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