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一夜烟花残——浅谈南明诸小朝廷的兴亡》
第29节

作者: 菊水入道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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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王政权在陆上的失败,首先是因为刘中藻等闽地土生土长的将领在面对本地守军时虽然占有优势,甚至可以利用同乡、同年、亲属等关系来笼络和瓦解对方的军势。但毕竟陆上兵力不及清军,清军若从外省调来部队,则刘中藻等土生土长的福建人的优势,除了地利和用方言沟通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加之没有根据地,粮饷供应都是靠抢,这也使福建百姓很难协助拥护鲁王的军队防守城池和进攻其它城邑。其次,缺兵缺粮的鲁王军在陆上站住脚本就不易,而郑彩不但没有利用刘中藻和周鹤芝率部犄角相望的机会骚扰敌后,或是协同作战,反倒掣肘于后,让刘中藻颇为难堪。更有甚者,郑彩还反过来抢刘中藻的地盘。如此条件之下,鲁王政权在福建攻占的城池如何能守得住?城丢了倒还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所派守城将士,大多数都坚守至城破,然后殉国而死。这么多兵员和将领的损失,对于本来此时兵马就为数不多的鲁王政权来说是个极为严重的打击。可能要更甚于三府一州二十七县尽失带来的打击。土地丢了可以再抢回来,兵员损失以及将领损失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及时补充上来的了。

  鲁王政权因为在福建所占城池尽失而元气大伤,开始派陈士京作为使者去两广的永历朝廷处寻求战略合作。因为永历朝廷此时拥有两广之地,且在江西还有金声桓义军攻下南昌,几乎光复了整个江西。实力上来说,永历朝廷是要优于只有水师的鲁王政权。如果永历朝廷那边一鼓作气拿下江西,就可以由广东、江西两省出兵夹击福建,再由鲁王政权的水师配合,形成三面围攻的话,光复福建就近在眼前了。当然,这只是个设想,目前的鲁王政权和海盗基本上没太大区别,不但在陆上没有像样的根据地,基本都在船上办公,还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自从在福建所占的城池尽数被清军夺去之后,鲁王政权将近半年时间都在从事着海盗般的掠夺,在没有看到永历朝廷前来援助之前,都不再主动进攻陆上城池。只想着如何守住宁德和福安二县,以为今后恢复的根本。

  可惜祸不单行,刚被任命为东阁大学士的钱肃乐又在六月五日病死。鲁王只好在十月又任命工部尚书沈宸荃和右副都御使刘沂春来接管票拟重任。主管诏书和公文起草以及收发本来是重要职责,奈何鲁王政权在永历二年(1648年)的非战斗减员非常严重,先是熊汝霖、郑遵谦被郑彩投入海中,后来又是钱肃乐病忧而死,票拟重任一年内换了两批人来负责,实在是情非得已之至。
  日期:2014-10-29 19:00:50

  再回头来说永历朝廷这边,永历三年(1649年)正月,攻击南昌的清将谭泰统已包围南昌城三月有余,金声桓再度发来文书告急。由于金声桓兵力不足,王得仁带去的救兵已然冲入城中协助防守。永历帝急命何腾蛟、堵胤锡、李成栋分道支援。可是这道命令本身就有很严重的问题,居然为了救援南昌,命令不论防守的何腾蛟、堵胤锡,还是正在进攻的李成栋都去支援,几乎派上了所有的武装力量去赌博。且不论李成栋能否攻陷赣州再赶赴南昌支援,反正何腾蛟和堵胤锡应该是无法通过孔有德、耿忠明、尚可喜在湖南的重兵防守冲过去支援金声桓的。但是可以从这道命令中看出永历帝朱由榔心中对于南昌被围的急躁情绪。南昌若再次失陷,不但好不容易由义军光复的江西省将逐渐被清军蚕食。而且东南战局就会由目前的明军反攻重新拉回到相持局面。最要紧的是鲁王政权已经主动派使者前来寻求和永历朝廷之间的战略合作,要求订日期共同举兵伐清。而清军由于畏惧鲁王政权的海盗式攻击,已经在南直隶和浙江、福建沿岸警备。如果此时鲁王政权的水师走海路攻击福建、浙江以及南直隶沿岸,而永历朝廷的兵马走陆路攻击浙江、福建的陆上城池,起码可以让清军退回江南,恢复福建、浙江两省。然而这一切都必须是在保障江西不被清军攻取的情况下,江西一省的战略地位显得尤为突出重要。因此,立志中兴的永历帝此时才会如此方寸大乱急不可耐。简直就像一名身怀赌技的穷赌徒,忽然有了大笔赌本,立马急于大杀四方,突然遇挫,自然火急火燎的想去赢下这关键性的一盘。

  可惜的是,历史的进程并不以个人的意志而改变。永历朝廷的三路兵马根本还未来得及抵达南昌,南昌就已经被攻陷。死守南昌的金声桓、王得仁被清军杀死。
  离南昌最近的李成栋部继续攻击赣州,率部到达信丰与清军高进库部隔江相望。李成栋居然传令全军过江入信丰,水上安营,以背水决一死战。高进库见李成栋率部要来玩命,反倒坚守不出,还借助李成栋曾勒令其反正之事知道赣州对于永历朝廷和李成栋本人来说都很重要。反而派使者去李成栋处纳款乞降以为缓兵之计。但是使者谈妥了条件又说不算数,反复更改条件。当李成栋意识到上了高进库的当的时候,手下的士兵们还以为李成栋和高进库都谈妥了,不用再打下去了。因此李成栋的部队此时士气全无,兵老师疲。李成栋欲战不能,欲退背后却是江水。进不得退不得,这简直比高进库亲手扇了李成栋一巴掌还令其难堪,李成栋看到现在这情况或许更想扇自己一巴掌。李成栋此时一定认为那份谕贴的措辞太过傲慢,或者不发那份谕贴给高进库情况就不会变成这样。那份谕贴简直成了对高进库的动员令。

  不管怎么样,高进库算是和李成栋卯上了。而清军攻陷南昌后,马上将有大量援军为援救赣州而来。李成栋的部下在广州都好吃好喝舒服惯了,抢掠的金银都已饱足,骄悍难制。在这里战又不战,走又不走,一时都有点懈怠情绪。高进库侦知李成栋兵马开始懈怠后,暗中与江西诸路援军商量好趁着夜色去劫李成栋屯于江岸的营盘。
  劫营之时,李成栋部士卒懈怠日久,猝不及防,四散冲突不出。有的回头跃入江中,以求在乱军中逃得性命。李成栋莫名其妙摆出的背水阵此时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手下,很多士兵根本没到江岸边上,就被自己人践踏而死,或是死于清军之手,连跳入江中的机会都没有。

  李成栋好不容易在仓促之中逃得性命,提着一盏灯试探着想渡江往回逃。结果刚到江心,李成栋的船就被暗处的漩涡卷倒,在江水中翻腾了几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上来。
  日期:2014-10-30 20:06:01
  永历三年(1649年)正月到二月,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永历朝廷就损失了金声桓和李成栋两员方面大将。永历帝朱由榔的中兴梦想只维持了半年,就被现实无情的击碎。永历帝见噩耗不断,痛苦减膳。李成栋的义子李元胤请朝廷为李成栋治丧,永历朝廷为李成栋、金声桓设坛祭奠,一共祭了七坛。李成栋追赠江夏王,所余妾四十八人,全部都被李元胤勒死以殉葬。金声桓同样追赠王爵。其余阵亡镇将武官士卒,均加以赠恤。李成栋和金声桓的丧事处理完毕,此时江西已失,清军已在再次攻略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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