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一夜烟花残——浅谈南明诸小朝廷的兴亡》
第17节

作者: 菊水入道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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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0-13 20:21:53
  沙定洲见沐天波日日饮宴款待,一开始以为是沐天波厚爱,就盘算留下来安心住段时间。后来沐天波命人于吴兆元门前殴打唐勳,沙定洲才知道沐天波也没安什么好心。原来是打算要自己好好看看他沐天波多么有本事,帮他在各土司之间宣传,以威嚇各地土司和百姓。说白了,就是想要云南各地土司以及百姓都知道:不管朝廷派了多少官员来,这云南地界还是他姓沐家的。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既然作客遇上这事,也就差不多该赶紧准备打道回府了。可是沙定洲和普通人的想法不太一样,认为沐天波既然目无天子,这正是个推倒沐家的好机会,打算借机滋事。反而找各种借口继续赖在沐府不走,同时还贿赂沐天波手下的参军余忠林,让他在沐天波面前力捧自己,以解除沐天波对其找理由赖在沐府这种行为的怀疑。

  余忠林拿了沙定洲的贿赂,就在沐天波面前前前后后帮沙定洲说了不少好话。沐天波此时刚刚擒获吾必奎,平息了叛乱,又痛殴了布政使唐勳,正在志得意满之时。见自己的心腹余忠林都如此看好沙定洲,沐天波以为乡巴佬沙定洲不走是留恋这里的富贵,想于自己面前邀宠,急着赶他走则显得自己太小气,就很随意的不再怀疑沙定洲住在沐府里的企图。沐天波反而与沙定洲越发亲昵起来,把乡巴佬沙定洲当做一件可供玩乐的宝贝,经常和沙定洲手拉手出入沐府。甚至连书房、内室都带着沙定洲去参观,还把家中的古玩宝贝、珍奇之物全部拿出来摆在几案上给沙定洲赏玩,以示炫耀。沙定洲就像后世小说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见识到了很多这辈子没见过的宝贝和陈设。于是,沙定洲心里那股贪念以及打算图谋不轨、借机滋事的念头合而为一,愈发的炽烈。而沐天波则满足于自夸豪富、炫耀自己威权的虚荣之中,对于蒙自来的沙定洲的防范也越来越松。

  就在沐天波领着沙定洲整日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的时候,有两个书生张嘉宾、熊一举因为曾经被沐天波羞辱过,就暗中投附沙定洲,积极撺掇其发动叛乱。沙定洲虽有不轨之心,却一时也对搞叛乱并没有什么头绪,再一个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反叛积威之下的沐天波。于是,沙定洲盘算找道士万希圣卜问凶吉,然后再做决定。
  这个万希圣本来是江右一带的人,自幼学道,学成后跑到云南施术行法。此人所施法术颇有灵验,祈晴祷雨用不了多少时候就有效果。有一天,万希圣云游到榆城,恰好此地遭遇大旱。大理府和洱海的官员知道万希圣的名头,就拉着万希圣作法求雨。万希圣登坛作法,开始祈雨。雨未降之时,大理府和洱海道台都诚心跪在那里静候甘霖。作法之时,雨方才慢慢降下来。一直到雨水已降到大约一尺有余,万希圣依然持续施法。而跪在地上的官员由于怕影响施法而不敢起身。直到万希圣作法完毕,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衣服鞋帽都已经全部湿透。

  雨虽然是祈到了,但是府道官员们认为万希圣是故意作弄他们,才会让他们衣帽湿透,体统尽失。于是,这些官员们开始打算秋后算账,反正雨已经求下来了,也用不着这万希圣老牛鼻子了。洱海道台姓张,曾经游历过江西龙虎山,还记得山上的楹联,就召万希圣前来考问龙虎山的对联。结果万希圣根本没去过龙虎山,当然答不上来。道府官员们这下高兴坏了,立刻将万希圣按照假冒道士进行欺诈的罪名收押在榆城狱中。 由于一直无法洗脱罪名,万希圣除了偶尔被提出去祈雨之外,还是一直被关押在牢中,只好时不时的替人画些符箓为自己改善生活。

  沙万洲知道万希圣此人颇有灵验,暗中叫来亲信细细吩咐过之后,命其去榆城找万希圣问卦。亲信来到狱中,让万希圣卜算沙万洲所吩咐的反叛之事。万希圣卜了一卦,说:“吉”。沙定洲的亲信又问万希圣当以何日举事,万希圣又卜了一卦,说:“十二月朔一日,辰时上吉。”沙定洲的亲信跑回去将万希圣的话完全告诉沙定洲。沙定洲窃喜,由此开始下定决心谋叛。
  到了举事日期,刚好当天日食。沙定洲带着自己的部曲百来号人来到沐府假意辞行,说是要还乡。却在昆明城中暗中布下人马,准备提前攻占南门;又埋伏人马于鼓楼附近,只要见沐府起火就立刻在鼓楼鸣号;还有散布昆明各处的人马,只要听到号声就立刻跳出来接应。
  沐府的嘉定告诉前来假意辞行的沙万洲说:“今天日食,主人不升厅视事。”就在这一切仿佛都看起来很平常的时候,沙万洲举袍袖为号。手下部曲百人一起发作起来,四下举火,封锁住道路开始作起乱来。沙定洲埋伏下的人马也提前攻占了南门,不许任何人进出,提防外来的援兵进入昆明城。城中的沙定洲同党看到沐府火起,立刻在鼓楼鸣起号来。城中沙定洲埋伏好的各枝人马全都跳出来接应。

  沙定洲在城中的人马放火烧掠了三牌坊一带,昆明城中的百姓议论纷纷,四处争相传播有人叛乱的消息,然而却并没有人前来救火或是帮助沐天波抵御叛党,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沐天波调派昆明城中兵马前去抄吾必奎的老巢武定时,曾经对所有将士说:“只要是良民人家,即使是草木都不可以乱动;等你们到了吾必奎的贼窝,就是妇女人口、玉帛宝贝也任你们拿。”当兵的听到有此好事,士气大振,果然一路之上军纪严明,确实没有烧掠扰民。到了武定,全体官兵也着实好好搜刮了一把。沐天波的命令看起来似乎在按照正确的方向在执行。然而,官兵回到省城昆明之后,沐天波听从心腹余忠林的话,把官兵所劫掠的珍奇宝贵之物全部无偿收归沐府所有。这个自作聪明的举动,让好不容易抢到些值钱东西的官兵非常气愤,但是却又敢怒不敢言。沐天波于官兵临行前所说的话言犹在耳,怎么大家好不容易弄了点东西回来,沐公爷说的话怎么又不算数了呢?众官兵迫于沐府的积威把东西都交了出去,但是心中甚是不满。

  现在沐府遇到这种事关生死存亡的事,昆明城中众官兵却乐得看笑话,全都关门闭户,反正只当事不关己。因此并不曾有人带兵马与沙定洲进行战斗或是前去救火。沐天波说话不算话的举动直接造成了官兵与其离心离德,对沙定洲的叛乱视若无睹,同时也让沙定洲获得了烧杀抢掠的天赐良机。
  此时的沐府依然被一片红色的火焰所笼罩。沙定洲带着部下顺着平日沐天波领着他所走得烂熟的各处路径到处抢掠杀人。明明是客人,却在沐府之中像自己家中一样熟悉地形和各处门户。由于书房、内室都已经到过,珍稀宝贝都已经看过,沙万洲等人动作很快就抢走了大量古玩珍宝。而沐府的家丁等人在一片混乱中根本来不及去拾掇所有的宝贝物事。火焰很快越来越大,本来富丽堂皇的沐府处处浓烟滚滚。不知道沙定洲带来多少人马的沐天波本来只是处于惊惶之中,但随着沙定洲的人马喊叫声越来越近,火势越来越大,却并无昆明城中的官兵人等前来救火杀敌;沐天波把事情想得越来越复杂。以至根本顾不上带上全部家人就孤身出逃,西奔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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