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距离他们三里地开始布阵,布阵速度明显比自己这边快,分左、中、右三阵。敌军号角响起,从中军分出一支部队,以锋矢队形进逼。前面并排是几人推动的大盾,后面是清一色的步弓手仰射,大盾间隙是强弩配小盾手和长戟手,骑兵分布在侧后方。进入400步的强弩射程之后两边开始对射,踏弩、腰弩发出的弩矢带着啸声破空而去,肆意收割着生命。
天空好像下起一场阵雨,三排劲弩轮射,保证着攻击的持续性,每轮射完那一片区域的盾上就会布满箭矢。不时有人闪避不及中箭倒地,普通士兵仅有的一块薄薄的胸甲根本挡不住强弩的穿透力,甚至有人被弩矢钉在地上,后续的士兵马上补上空缺,力求保持阵形的完整。于是战场上除了风声、战鼓声、号角声、呐喊声、弩弦的嗡鸣声、弩矢破空的嘶啸声、撞击大盾发出的声音之外又增加了中箭士兵的惨叫声和垂死的呻吟。敌人战场经验丰富,射完一轮立刻闪到大盾之后,强弩的数量、箭矢的密度明显多于己方,射击的间隙也更短,因此己方伤亡数量也多于敌方。
敌人从三个方向发动了几轮试探性的攻击之后已到中午,上面传来命令,他们撤回土丘背面吃饭、休息,由土丘背面休息了一上午的生力军上来接防。赵奇撤到后面,才发现土丘下还有一支部队整装待发,为首的正是济北相鲍信将军。吃完饭,刚坐在地上休息,就听到前面鼓声大作,呐喊震天,又开始交战。过了一会陆续有伤兵被抬到后面,过了一个时辰,右侧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那里是卫兹将军负责的区域。赵奇又开始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很想转到前面去看看战况。
日期:2012-12-21 14:37:31
上面传来命令,要他们火速增援左翼,赵奇所部匆匆忙忙转到左面山坡,看到敌人的十多辆蒙着牛皮的冲车正把第3排的防护桩冲开,后面的敌人冒着箭雨拖着类似耙犁的东西正在把绳索相连的铁蒺藜拢成一堆,深深打入地底的拒马旁边倒下了不少敌人,仍有敌人举着盾掩护着其他人在拔除拒马。
“轰……”百余弩弦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如飞蝗的弩矢带着令人心寒的嘶啸飞向敌人,敌人的弩手也猛烈的还击,敌人冲车和大盾后的步弓手开始仰射,弓箭的威力虽然不如弩矢,但羽箭连绵不绝,越过战车从天而降,压制住了己方的弩,造成不少弩手的伤亡。
“攒射!”耳边传来军候张虎的命令。
队长看准位置先试射了一箭,校正角度之后,包括赵奇在内的弓箭手把步弓以同一仰角举起,百余只箭簇齐刷刷指向天空。
“放。”
一阵箭雨从土丘腾空而起,贯向正在清除障碍的敌军,地上顿时又多了十多具尸体。敌人的弓箭手也开始还击,一片箭雨笼罩过来,赵奇身边的同袍王晟突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滚了两滚就不动了,赵奇看到他喉咙上插了一支箭,箭羽兀自抖个不停,同屯的袍泽瞬间倒下7、8个。
“漫射!”
赵奇举弓瞄准了一个往前冲的戟手,他因为冲得太急,脱离了盾手的掩蔽。
“放。”
又一团箭雨散下,夺命的羽箭直奔向各自锁定的目标,赵奇看到自己锁定的目标胸口中了几箭,依靠前冲的惯性继续跑了几步,摔到在尘埃没有再起来。
双方箭矢嗤嗤射出,羽箭漫天乱飞。赵奇耳旁不时传来中箭袍泽的惨叫,他由开始时的胆战心惊变得麻木,听着口令,一遍遍的拉弓,机械地放箭,直到双臂发酸。
日期:2012-12-21 14:39:52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对射,在沿途丢下不少尸体之后,敌人终于冲开了最后一排木桩,己方弩手全部后撤到了土丘之上。看到突破了己方阵地,敌人的生力军不断加入进来。大盾与大盾撞击在一起,长矛和长戟对刺,双方开始了近战。弩在这个距离已经失去了作用,只有弓箭还在嘶啸,为前面的同袍提供支援。赵奇一批过来支援的弓箭手已经伤亡殆尽,而他很幸运,除了两支势头将尽的箭飞到他身上又被胸甲弹开之后居然毫发无伤。第三批弓箭手开始从土丘后面转过来支援,敌人经过上午几轮试探性攻击之后,似乎看出卫兹将军所部比较弱,故以两部兵力佯攻右侧和正面阵地,牵制夏侯敦将军和曹洪将军的兵力,集中大部分的冲车和大盾朝左侧阵地突击。
突然,进攻敌人的右侧起了骚乱,己方一支生力军突入敌人阵形,掀翻了十几面大盾,敌人甫受打击,迅猛的攻势停滞下来。赵奇看到济北相鲍将军骑在马上指挥着部下攻击敌人侧翼。敌军应变很快,号角声再起,突击在前的部队迅速后撤,阵形演变成偃月的模样,兵力集中在中央,冲车群左右一分变成了屏障,敌人右侧的弩手向鲍将军所部攒射,掩护中央突击。鲍信所部变阵不及,顿时被射倒不少。飞楼上的旗手打出旗语,鲍信所部迅速变成鱼丽阵向敌军展开逆袭,两轮臂弩射过之后,双方再一次撞击在一起。赵奇看见敌方一名盾手用盾牌格开我军盾手的盾牌,后面的戟手乘势突刺,长戟贯穿我方盾手的小腹,鲜血飞溅,还没等他拔出长戟,就被我方后面两支长矛同时刺入胸口,两人同时摔倒,淹没在尘埃中。
敌方一名士兵腿上插着箭,左手挟住己方一名士兵刺过来的长矛,右手环手刀将他砍翻,刚呐喊着起身,一支箭从远处飞来收割了他的性命。
日期:2012-12-21 14:42:57
赵奇觉得在战场上人命贱如蝼蚁,素昧平生的人相互仇恨,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只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这场战争仿佛就是为了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变成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而存在。
又一支敌人的生力军前突,百余锐卒,个个身材魁梧,全身盔甲,刀枪不入,手执八斤重长柄战斧,当着披靡,小的木盾一斧下去就成了两半,不少人闪避不及被战斧劈翻,这队健卒在我军中硬生生撞开一道口子。号角响起,我军迅速后撤,抢出百余名手执重达十几斤大铁槌的力士,大铁槌狂扫,金戈相交之声不觉于耳。
由于敌人不断施压,我军阵形的缺口越来越大。飞楼上的旗手再次变换旗语,赵奇看到土丘侧后方静坐了大半天的几百名骑兵在夏侯渊将军的率领下,齐刷刷起立、给骑弩上弦,然后上马,排列阵形。夏侯将军纵马在队伍前面来回跑了两趟,检视阵形之后,手一挥,战马由缓步开始小跑,调整队形之后开始狂奔,按雁行阵开始冲锋,漫天尘土在骑兵们后面飞扬着。他们策马兜了一个圈,从进攻敌军的侧后方插入,在距离敌人一百步时几百支弩箭同时飞出,敌人进攻部队的后卫顿时倒下一片。骑兵们挂上弩,在高速疾驰中调整成鸟云阵,抽出环首刀,伏低身体,准备接敌。
眨眼间骑兵就突入了敌人的阵形,猝不及防的敌军后卫被高速冲击的马队撞倒、踏翻、砍死,顿时大乱。骑队并不恋战,像一把尖刀从敌人后卫中横切而过,在敌阵中冲出很大一片空档,冲出去几百步之后绕了个圈,再一次往敌阵高速冲击。
日期:2012-12-22 00:06:15
这种冲击不但冲乱了敌人的阵形,而且给进攻中的敌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呜……”敌军阵中低沉的号角响起,烟尘滚滚,等候多时的敌骑从本阵奔出,以锥形阵猛扑过来腰击我军骑兵,进攻敌军也从慌乱中迅速镇定下来,组织长戟手和步弩夹击我军骑兵。我军放弃了冲击敌人的步兵,向敌骑迎了上去。骑兵冲锋掀起的漫天尘土,像一片黄云,两支军队很快绞杀在一处,嘶叫的战马来回纵横奔驰,环首刀与环首刀激烈的撞击,不时有人哀嚎着落马。敌骑久经战阵,骁勇善战,战术动作异常娴熟,相互配合也很默契。不过半个时辰,我军骑兵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大半,剩下的调转马头往本阵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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