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谍——写给那些战争中为信念而死的孤独的人》
第26节作者:
陈侎 “放心,你没事。”曾石说。
“伤到哪儿了?”黎世杰问。
“右胸中了一枪,不过离要害部位很远,医生说不会有事。”
黎世杰费力地点点头。
曾石说:“川崎大佐来看过你,他很关心你。”
黎世杰很难理解此时“关心”的含义。
之后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甚至赵子清都没有来过,事实上,黎世杰一直无法搞清楚自己的真实处境,也不清楚那天晚上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整个住院期间,这种情绪都在折磨着黎世杰。
直到出院黎世杰才知道,那天晚上的行动打死了重庆方面九个人,抓了五人,76号死了七个,日本人死了四个,受伤的有十多个。事情不但轰动了上海,还传到了欧洲,引起法国政府和公共租界的抗议,并且禁止日本占领当局再进行此类行动,只不过在目前局面下,所谓的抗议和禁止也只是纸面文章。
事情也引起了重庆方面的强烈报复,亲日报纸的记者被打死在报社门口,上海市府连续有人失踪,下水的青帮头目连续被人击毙,一段时间警察都不敢上街值勤而改由日本宪兵暂时代理。
日期:2014-07-03 15:03:51
黎世杰虽然已经出院,但身体还是比较虚弱,相比于他第一次受伤,这回的伤更直接,对身体的损害也更严重,曾石并没有马上安排他做具体的事情,他也落得多休息几天。
这些日子他可以好好地思索一下自己的未来,那天晚上他冒的险看起来是成功了,他认为重庆方面应当会有人和自己联系,他目前的地位,对于重庆方面是非常有利的,很有利用价值,也许他现在只需要等待,他现在对他的未来很确定,很有把握,也很期待,无论结局如何,这是一个特工的最好归宿,他准备接受这个归宿。
日本人对中岛的死觉得并不正常,像这样近距离而准确的致命射击,一般是在无防备或者人被俘获无法反抗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但那天晚上情况非常混乱,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而且在行动已经开始实施时,即便内部有对方的人也很难有机会从容地枪杀中岛。特高科经过详细的调查最终并没有确定的结论,中岛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属于对方必须要冒很大风险除掉的目标,这也使得日本方面倾向于这件事是个意外事件。这些事情在76号流传,黎世杰无须去打听,他就能获得很多消息,他只需要分析这些消息,他认为自己目前是绝对安全的。
黎世杰出院后,欧战进行得愈发的激烈,不久传来德军占领巴黎的消息,法租界陷入一片混乱,没有人愿意听到盟国失败的消息,中国人甚至比欧洲人还感到恐慌。赵子清托人给他带来一百美金,说最近生意不好做,很多赚钱的买卖都停了,巴黎失守后租界里洋人都在囤积黄金白银,大洋也没以前好弄了,纸币又贬得厉害,只好弄点美金给他。现在76号这边风声太紧,几个帮他运货的都不敢干了,他也不方便过来。其实在黎世杰看来,赵子清此举纯属多此一举,他完全没必要再给自己送钱,也许赵子清真的认为他能在这边飞黄腾达,也许赵子清马上会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谁知道呢。
日期:2014-07-03 15:05:14
出院两个星期后曾石把黎世杰叫到办公室,他问了问黎世杰的身体状况。
“怎么样,世杰,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黎世杰耸耸肩,说:“舞刀弄枪可能暂时不行,什么事?”
曾石说:“就是陈约翰那事。”
黎世杰心里又烦躁起来,他原本以为这么一折腾,这个事情很可能不了了之,他不明白曾石为什么老对这个人感兴趣。
曾石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不是我感兴趣,是日本人。你也知道,前一段的行动我们死了几个兄弟,人手也不足,就没人问这个事,我也没管——李主任都下了结论,还用得着查吗——可日本人不放手,我也没办法。”
黎世杰说:“让别人去行不行?”
曾石说:“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这个案子一直就是你在办,换人不好,日本人也会有想法——你要真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
黎世杰无奈地说:“那好,我去。”
曾石说:“报告写详细一点,可以带点结论性的东西,我这边也帮你,早点在日本人那儿过关。”
日期:2014-07-03 15:59:35
陈约翰的诊所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周围环境尽管很复杂,但都是一些存在了很多年的老字号。这样的地方是最容易被排除的,除非发生了什么异常的状况,比如突然换了老板,如果没有什么异常,一般而言,这些人很难抛弃这份产业来投身到危险的游戏中。陈约翰平时住在诊所里,很少回家,表面上的理由是方便夜里有病人就诊,其实是另有原因。来找陈约翰的除了病人,就是一些女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这些女人常会在晚饭后来,有时他们就在诊所里住,偶尔诊所里有病人过夜他们就出去,陈约翰平时很节俭,但对女人很大方。陈约翰的老婆是上海一个富商的女儿,在战前已经随父母定居香港,但时不时会回上海打理一些生意。黎世杰不知道他们夫妻关系如何,只觉得他老婆老而丑,而且很泼。
这是个非常枯燥的工作,陈约翰的圈子不大,又很有规律,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诊所,尽管这条街很热闹,但一个人显然不能每天都在街上闲逛。黎世杰在诊所斜对面一家小旅馆楼上租了个房间,以方便观察。这种乏味的观察持续了十多天,黎世杰几乎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到不同的女人来找他,然后他可以躺在床上想象他们**的情景,陈约翰已经年过五旬,这方面的能力足以令黎世杰惊叹。
六月底的下午,上海的湿热足以令人体的所有器官失去功能,黎世杰脱光了上衣,他现在感到连呼吸都困难,街上人很少,非常安静,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一辆黄包车悄然而至,一个女人撑着一把洋伞,慢慢地从车上下来,走进了诊所。这个女人穿着上海女人夏天常穿的无袖碎花旗袍,她走路很慢,很小心。
黎世杰看了看表,还不到三点,今天来得很早,也许是诊所没人,陈约翰让她提前过来,不过黎世杰也注意到,黄包车没有走,而是就近找了个背阴的地方歇起来。
十多分钟后,这个女人走出了诊所,当黎世杰再次看见这个女人时,他的精神猛地一振,头脑瞬间恢复了清醒,他的一切疲劳都烟消云散,仿佛突然间拥有了一个深受大烟瘾煎熬的人看见鸦片时的那种活力。
日期:2014-07-03 16:01:15
这个女人黎世杰很陌生,但也很熟悉,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第一次是张放被杀的一晚和张放在一起,第二次是在特高科的办公楼门口,今天是第三次。黎世杰注视着她,他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个女人。比起普通的江南女子,她身材略有些偏高,穿着很讲究,手腕上挎着一个金色的小皮包,皮肤一如江南女人一般白而腻,她在出门前就小心地打起伞以避免阳光的照射。黄包车夫看见她立刻拉着车跑过来,她很快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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