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强者,人畏我,我不畏人——商父》
第60节

作者: 不在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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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11-26 17:45:49
  严潆坐在《香港日报》总编的办公室里,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牛皮纸制成的文件袋放在桌上,彬彬有礼地说:“总编先生,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会成为贵报的独家新闻。”
  总编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严潆,淡淡地笑了笑:“很多人都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可实际上都是一些毫无价值的桃色新闻。”
  “这次绝对不同。”严潆的嘴角挂着一丝颇为自信且充满挑战的笑意,“只是,我担心你没有这个胆量……”

  总编指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袋:“您是说我不敢刊登这里面的消息?”
  严潆不置可否地回答:“在我的印象当中,只有上海的《申报》有这个胆量。”
  总编皱了皱眉头:“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这并不重要。”严潆站起身,用手指敲了敲了文件袋说,“爆炸性的消息就在这里。但我得提醒您,如果处理不好的话,首先被炸伤的或许就是您自己。”
  总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拿起纸袋问道:“我又怎么知道,您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您应当知道,新闻的真实性是报纸的生命。”
  严潆微微一笑说:“这点请您放心。这些文章的执笔人是一位深信因果的善士,绝不会以谎话欺人。更何况,您既然能够坐在总编的位置上,就自会有一双辨明真伪的慧眼。是真是假,一望便知。”
  总编也站起身,本想送送严潆,但那包东西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恨不得马上打开一窥究竟:“您慢走,恕我不远送了。”
  “
  不必客气。我们后会有期。”严潆拱了拱手,转身走出屋子。
  总编见对方已走,急忙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沓纸,他一张接一张地过目,甚至不肯放过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这些东西简直太珍贵了:一份太古洋行与太古南记行的合同抄本,一份太古南记行的账簿抄本;还有三篇文章:《求救猪仔论》、《论禁止贩人为奴事》、《论秘鲁国贩人为奴事》,文章的署名是:镜濠醒世道人。
  总编只觉得自己的手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兴奋,正在微微发抖。这些档案曝光了英资大洋行太古贩卖苦力的惊人内幕,三篇文章更是言之凿凿,一针见血地指出贩运苦力给国人造成的危害,以及颇为可行的制止举措。

  看过之后,总编把资料工工整整地放在桌上,在屋子里开始来回走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总编拉开办公室的门,把一个编辑招呼过来,然后把自己桌上的那些材料交给他说:“抓紧时间,把这些整理一下,上明天的头版。”
  编辑拿过来,迅速地翻了翻,随即答应道:“没问题。”
  总编还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这些资料一定要保存好,用完了给我拿回来。”
  “您放心吧。”编辑拿着那些东西迅速退了出去。

  总编走回座位前,摘下眼镜,重重地坐在上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日期:2012-11-28 08:05:59
  (二五)
  上海道衙门里,冯焌光也正在把刚刚从英国领事馆获得的消息告诉唐廷枢和徐润。
  冯焌光说:“英国领事馆已经知会我,同意招商局的涉讼要求,裁定怡和洋行暂替‘澳顺号’船主布朗向招商局赔偿白银1万1千两……”
  徐润冷冷地说:“1万1千两只够买‘福星号’上的一台锅炉。”
  “雨之,先别着急。听竹儒⑾兄把话说完。”唐廷枢示意徐润先不要打断冯焌光。
  冯焌光接着说:“麦华陀说,按照西洋律例,凡发生意外事故者,均按各方所负之责承担赔付。即便此案实因‘澳顺’之愆,但‘福星’也不能无丝毫之咎,用句俗话来说,就是‘一个把掌拍不响’。”
  徐润说:“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若按大清律例,此案若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图谋,那可是杀头之罪呀。”
  冯焌光皱着眉头说:“雨之,你所说的也仅仅是一种猜测,若无真凭实据断难服人。”
  徐润争辩道:“竹儒兄,你不觉得此案的疑点太多了吗?这两个月以来,集审六次,传难属二次,而对方的重要证人布朗却始终避而不见,这说明什么?无非是做贼心虚罢了。我们只需拿出非常手段,把布朗逼出来,此案定会柳暗花明。”
  唐廷枢说:“竹儒兄,只要我们放出消息:将所扣押的‘澳顺号’公开拍卖,以赔偿招商局的损失。这样一来,断然不愁布朗不露面。”
  冯焌光沉思良久,轻叹道:“水至清则无鱼。老实说,英国领事馆不支持他们翻案就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唐廷枢、徐润迅速对视了一眼,便听冯焌光继续说:“二位有没有想过,就算把布朗逼出来,他若和约翰逊的口风一致又该怎么办?到那时双方各执一词,就真的不大容易收场了。”
  徐润显得有些激动:“公理在我一方。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真能颠倒黑白吗?”
  冯焌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李中堂在烟台和英国公使谈判,而他们原本停泊在大连港的舰队就开到了烟台。”
  唐廷枢微微一凛:“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武力威胁吗?”

  冯焌光也略显得有些激动:“如今的世道,敢问二位:何为公理,公理又在何方?”
  唐廷枢、徐润不由一怔,室内顿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之中。
  冯焌光从座位上起身说:“让我来告诉二位,谁的船坚,谁的炮利,公理就在谁那边。中堂何许人也?尚且腼颜忍忿,曲与周旋,为的是什么?是唯恐两国兵端一开,又不知有多少生灵为之涂炭。虽愤恨填胸,也不得不坚忍求全。”
  徐润愤懑地长出了一口气:“依竹儒兄之意,难道就这么算了?”
  冯焌光来回走了几步说:“朝廷既已准了李中堂抚恤难属的奏折,使生有所养,死有所慰,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怡和的赔偿虽不能足数,可咱拿到手里的钱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少一分,我就多一分,若真把他们逼急了,恐怕真的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冯焌光复又坐回到椅子上,语重心长地说:“眼下边境诸多事端突起,我们与西方各国的关系是牵一发而动千均。我奉劝二位,凡事以大局为重,能忍则忍。”
  “竹儒兄能说出这番话,就是没拿我们当外人。我们回到局中与其他董事商议一下,然后再给竹儒兄回话。”唐廷枢朝徐润使一个眼色,然后起身拱手说,“无论怎样,廷枢都要代表招商局感谢竹儒兄,为此事殚精竭虑,奔波操劳。”
  “这个‘谢’字可万万不敢当。”冯焌光也站起身,叹了一口气,“二位能体谅我的难处我就心安了。”
  (11)冯焌光,字竹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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