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之杜十娘》
第36节

作者: 玻璃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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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等他去了那地,这伙丨警丨察已经把那人抓了。是个小头目,人比较懦弱,威吓几句,全数招了。为了撬开孙富的铁嘴钢牙,他们把那人带去和孙富一起面质,想从心理上瓦解他。孙富见了那人死活说不认识,那人忙的要洗清罪名,苟且偷生,坦白从宽,少在监狱里消磨两年时光,就提起一个姓刘的。一说到这,孙富猛虎出山,出其不意的站起,胳膊一伸,把那人的脖子套进他的怀里,手铐相夹,死命相勒,左右审问的丨警丨察拿警棍打他,也打不开的。半天俩个人都倒了地,才发觉,孙富的头低着,血流了那人一脖子和他自己一胳膊。原来他嘴里含着刀片,把自己的腕割了不说,把那人的脖子也割了个深深的口子。

  哦,原来如此。
  好不惊心动魄。
  那,那人可死了?
  死了!柳遇春低低的说。一脸悲悯的看着宝儿,现在,孙富杀了人,即若救活,也是死罪难免,得以命相抵,才可还了公道人心的。
  她失了父亲,是他,一步一步造成的。
  他怕孙宝儿跌倒,紧紧的拥着,往急救室的门口走去。那门口聚着几个丨警丨察,王队站在中央。
  鬼耳听的远,只听那王队说,看你们惹的祸,我开了一会会,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立功心切,也不能这样。现在可好,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断了线索怎么办?怎么说也的想尽办法把孙富救活。

  哦,他居然求生不可,求死不得。
  另一个丨警丨察低声说,也奇怪了,他那儿弄的刀片,天天搜他的。
  日期:2004-3-14 8:06:00
  34下
  王队想问什么,却看见了我和柳遇春,把嘴闭了,一言不发,怕给我泄了什么天机。
  我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想,一会儿,是不是这门里,就飘出来一只新鬼?那时新鬼见了旧鬼,而非孙宝儿,该多么莫名惊骇,伤心痛泣,他爱的女儿,居然只剩一层皮了?

  呀,那该是多么痛苦,做鬼也要不得,成了一只苦命鬼了。
  出来一位医生,白袍大褂,面无表情,他们见惯了生死,不以为异,况是自找死路的,谁叫宝儿?病人要见。
  哦,孙富还会说话?我弹跳而起。
  柳遇春把我一指,她,她。直怕王队不让我见孙富一面,那么灼急。
  那好,请跟我来,不要说太过刺激的话,病人现在没有过危险期。
  我跟着医生进了急救室,只见孙富浑身都插着管子。有红色的血液在一滴一滴的通过塑料管道,进入他的肉体。

  那是肉体的饮料,生命的水,鬼渴了也希望喝一口的东西。
  宝儿,他抬了抬手,却抬不起,眼里隐然有泪。
  爸爸!
  叫了一半,哽住,说不下去。
  宝儿,爸爸没事,你不要急。他声线低微。但依然为宝儿着想,怕吓着宝儿,她是他的一切,风来他避,雨来他遮,在万不得已,他拼了命杀了那出卖的人,不外是为了钱,想让她衣食无忧,一生平安而已。只是他不知,她比他更早弃了这一世,因爱,也因了累。
  宝儿,不要相信徐素素,她不配当你的好朋友。

  我点头。他定吃了素素的大亏。
  不要相信柳遇春。
  我也点头,对他来说,把他送到监狱的人,他女儿怎么可以相信呢?
  谁也不要相信。他咬牙切齿,心跳加剧。他们。。。。。他们现在就在这病床上安了窃听器。
  哦,真的这样片刻不容,不留缝隙?
  不相信任何人,这倒也是真理。世人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可以同富贵,不可共患难。连李甲都可以把杜十娘买了,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

  奇怪,我和他,六百年了,居然有相同的看法,也真是奇异。
  难道前世是仇敌,现在是阴阳相隔的知己?
  我忙把他的手握住,爸爸,我都记住了,你不用操心,好好休息。
  应的诚心诚意。
  他看我应了,宽心一笑,万般释然,而后却皱了皱眉。显然这一笑牵动了伤口,肉体至这份上,已卑微,已穷家薄业,笑不起。

  我握紧了他的手,看他对宝儿如此的深情厚爱,我这只鬼也不忍他疼的蹙眉。
  他呆看着我,深情款款,也想用力,却软软的没了力气,惟有眯着眼,眼神突亮,额头泛着亮光,轻轻的叫了声,小眉(梅)。。。。。。。
  小眉?小梅?那个眉(梅)?小眉(梅)是谁?
  可是画眉深浅入时否的那个眉?
  他可曾为她画眉?

  35
  他闭上了眼,眼角有一滴液体缓缓溢出,千辛万苦,他要控制这滴眼泪,却控制不住,回忆崩溃,意志绝堤,对不起,小眉。。。。。。
  对不起?
  沧海明月珠有泪。
  他呼吸起伏不定,海浪般喘息。我握着他的手,噫,这个男人,他风筝断线,魂魄在飞,飞向过往的年岁,他握着我,不舍的,拉着我这只鬼,跟着他的旧时记忆,不堪的面对一遍血淋淋的陈年往事,酸辣年岁。

  原来鬼魂相通,说的就是垂死的人,奄奄一息,鬼与他的魂魄靠的最近,最为相惜。
  红,一路是红,漫天漫地的红,有了血腥味,红的无耻,无有道理。
  玫瑰的红,深紫的红,酱紫的红,血般的红,淤黑的红,层层叠叠,红上加红,红里透黑,颜色淤积在墙上,地面,沟渠。。。。。。臭了,吸引了一群群苍蝇。黑压压地。飞过。嗡嗡。长篇大论的发表着议论。
  革命小将,革命歌曲,大纸报。
  墙壁生了病,贴了膏药,一张一张,白纸黑字,控诉假血假泪,狰狞斗争。

  一个男孩,腰扎皮带,一身黄色军衣,衣服显然大的近似滑稽,十二三岁,走在街上,稚气未退,跟在一帮生龙活虎的少年身后,和他们一起唱:
  要敢于牺牲!要敢于牺牲!
  包括牺牲自己在内。
  完蛋就完蛋,
  枪一响,上战场,
  老子下定决心,

  (异口同声的朗诵:下定决心——)
  今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
  这歌声让人热血沸腾,他虽小,也被点燃了一颗红心,他也要革命,要批斗,要顶天立地,他那正在发育的血肉之躯,渴望暴风雨的来临。
  他跟着他们,做了尾巴,一拥而上,一鼓作气,四处翻腾,又打又砸,好不快意。走进一个园子,他随着别人撕书捣毁,有人在前院把男主人打的皮开肉绽,剃头认罪,这样的骄傲时事,却轮不到他做,他们嫌他人小没有力气。他的责任只是在后院乱翻,乱撕,或者一时意气,点一把火,把书烧毁。

  他从书架上往下扒拉东西,却看见门后一双惊恐的大眼,吓到无有眼泪,两只小小的手,捂着嘴,怕的不敢叫出声息。
  那是个比他更小的女孩子,瘦瘦的,脸白如玉,泛着瓷器般的光,那瓷器也是他在另一个收集这些东西的牛鬼蛇神家里见过的。要不是她眨了眨眼睛,他都怀疑她本身便是一个瓷器。他僵僵懂懂,朦朦胧胧的知道这便是美。却不肯为那美屈服,抖了抖黄军衣,狐假虎威,大踏步的过去,吓她,不许动。把手放下来。
  这句话本身便有矛盾,而她竟然遵循,先把手乖乖的放下,大眼里有泪,在里面湖水般盈盈徘徊。惟命是从,不敢有违,甚至不敢把湖水溢出一点来,怕这小小革命家生气。尖尖的下颌,一瓣刚开的茉莉,耳朵也两朵不知名的花儿般,倔强,惊艳,秀气,稍稍伸出,似乎伸出枝头的玉兰,具有莫名之美。两根细细的麻花辫,安静温良,顺民两个,乖乖的贴在耳际。

  而那小小的耳垂上面,有一滴黑色的东西,如他在田地里捉的虫子,圆而小,爬在花瓣上休息。
  他不由静静屏气,然后轻轻的一摸,说,嚯,你的耳朵上有个瓢虫!
  她被他的话逗的破涕为笑,严词正语的为自己申辩,你胡说,那不是瓢虫,那是痣!
  那是痣,今生印在他的命运里,铁的事实,烙过的印记。
  他摸了摸头,也恢复了稚气,无话应对,只好问,你叫什么?
  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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