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之杜十娘》
第31节

作者: 玻璃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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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脸伏他胸上,爸爸,是的,我和你提起过的,她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了…
  徐素素!
  他未等她出口,就自自然然的叫出她朋友的名字了.
  那素素抬起了头,慌张的看他一眼,他的目光谜语般莫测,嘴角却含了笑了,皆是宝儿的面子.
  弱小者怯怯的,低声的,叫了声,孙叔叔!

  说着因不安,把齐耳的短发撩了一撩,压在半轮月亮后面,那是她处子的耳朵.
  这个动作却令他的眼光徒的亮了,亮的耀的怀里的她也觉得光辉灿灿的,从来爸爸只是这样的,看她一个人的,为什么现在看素素也这样了?她突的心里酸酸的,叫了声,爸爸…..也不由的朝那边望去了.
  没什么奇特,素素的耳垂上有一颗痣,她早晓得,可爸爸为什么看的痴了?
  那不过像一滴流错了地方的暗黑的隐秘的眼泪罢了.
  日期:2004-2-28 8:11:00
  31
  她摇他,爸爸!
  他回过头来看她, 她噘着嘴,大眼里竟隐然的有了雾了,隔了恍恍惚惚的时光,十年,二十年……雾后人生,别样年华,那隐隐卓卓的人面桃花,他伸手还能折得?
  他握紧了她的手,喉结蠕动,眼睛更亮了。

  呀,爸爸回来了。她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年少的心刹那成了一粒话梅糖,甜中带酸,酸中带甜,酸甜交加。娇憨的依他怀里,挂他脖颈,整个人都离了地,犹如他身上结的一粒果子——她便是他的果子。
  爸爸!
  一直是这样的游戏,从小到大。可现在果实已大,他的枝叶无法承担她的分量。他吃了疼,一下醒了,眼神徒然暗淡,满盘落索,一切空茫。
  西风一夜凋碧树。
  他,凋的是什么?

  宝儿,你们好好玩吧.
  语音黯淡,英雄气短。一切,是只是一粒痣吧?
  那素素受了惊吓,一匹仓惶小鹿,四肢失措,慌乱站起,乌发泻下掩了那洁白的耳朵,宝……宝儿,我想回家。
  手脚都没了藏处。偏偏把痣藏了。
  怕!她是怕他的!

  一缕悲凉突然掠过他的脸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他也是这样怕的吧?不怕如何,人要苟活。风水轮回,现在却是别人怕他了,很多人怕的。
  他又恢复了猎人本色,果敢,阴鹫,莫测,无法丈量的退出书房,边退边柔声对她,宝儿,你好好陪你的朋友看书,爸爸先洗个澡啊。说完轻轻的把门关上。
  他走了,空气一下大轻松,原来有人生来便让人紧张。
  她陪她看书,她不肯,要走。她怕他,不肯多留一秒。她也不留她,爸爸居然那么看她,不过一只长痣的耳朵罢,有什么好看,又不能泡银耳汤喝?
  走就走吧。

  临送到门口,却跑回来把书塞她怀里,素素,拿回家去看,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还我!
  这个她倒大方。书本可以分享。
  而爱,不可以。心太小,爸爸那儿只可以寄居她一个人的。
  她只有爸爸可爱,这个世界上。而素素有妈妈,有爸爸,比她富有的多。
  目送着素素单薄的身影走远了,她年少的心,又充满了快乐。歪了头,把小鼻子靠在西装的衣领上,小狗般嗅着。细长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摸过那西装的布料,摸着似摸爸爸的脸上的皮肤,也抚摸了自己的,她,是爸爸的孩子。他们的皮肤是一样的。
  纤纤的指摸到了胸前的口袋,一搁,硬硬的,是什么?
  轻轻取出,一个钱包,说不出颜色,生活般淹脏,皮色脱落,苍老款式。

  哦,她从未见过。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桢发黄的照片,黑白色,年少的女子,侧影,麻花辫,美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耳边有一粒痣,与素素相同的位置,如一滴被流放的眼泪,一滴书写时遗弃的墨!
  那么熟悉!
  她长的太像她了。
  她的心“蓬蓬”的跳。怪不得爸爸那么打量素素,原来她的痣与这照片上的女子如出一撤。这就是她的妈妈吗?她得问问爸爸了!
  她跑了起来,拿着那钱包,飞快的,急促的,似过了这一刻便沧海桑田,永无着落。

  气喘徐徐的进了门,依在洗手间门口,里面是哗哗的水声,时间一样川流不息。
  爸爸。
  没有回应。水声将她的呼唤淹没。
  她着了魔。
  她进了自己的卧室。散发,梳洗,黑瀑布水般摇弋,分流,扭曲,成了两根纠缠不清,爱恨情仇的麻花辫子。

  对镜自得。还觉不完美。她只是个孩子,十六岁了,只想找了游戏与爸爸做做。找来墨水,黑如夜色,蘸上一点,美化耳朵,她便是那照片里的旧日女子,活生生的,走了出来,借着她的青春,还了魂了。
  爸爸会喜欢的。
  门开了。他走出,擦头发的手停在半空,毛巾僵尸一般从手里脱落,他踉跄一退,白底黑印,踩了一脚,万劫不复。
  脸上的表情却如同进入炼炉,百感交集,惊,喜,悲,怒,愤,七情上演,生,旦,净,末,丑,五角同台,怪异之极。
  而她没有叫爸爸,含笑的看他,学照片里的女子。

  突的一个巴掌拍至她的脸上,谁,谁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他怒不可赦。
  火辣辣。脸蛋失了火了。
  她捂着。片刻间不知疼,只大睁着眼,不相信似的,他,打了她了!!!
  长这么大,他从不舍得打她的。
  可,他,打,了。

  日期:2004-3-1 6:26:00
  钱包自她藏在西装袖里的另一个手里下落,即时的呈堂供证,人赃俱获。
  原来……她看到了这个!
  怪她不得。
  她眼里星子辗转,堪堪夺眶欲出,万般委屈。

  他心痛欲裂,他认错人了。时光更迭,她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的,她,不,是,的!
  也不愿她是,她该是幸福的。
  她只是他从孤儿院里领来,从小养大,相依为命的孩子。他要她幸福,他能给的。他胳膊一伸,把她搂入怀中,眼圈红了,宝儿,对不起,爸爸错了,你打爸爸一巴掌好么?
  说着,把她的纤手举起,向自己的脸上狠狠掴去,真材实料,一点也不做作。她私料不及,呆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脸上施刑,五条红印,在他脸上蚯蚓般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爸爸!她喊了一声,放了声哭。她边哭边他怀里拧着身子,把自己抽噎的如一条蠕动的蛇。他可以打她,可以的,她不舍得他也疼的。她己长大的身子,胸前小荷尖尖,在他的怀里一惊一乍,一跌一宕。那西装大了,在她扭动时花萼一样从她肩上滑落,露出她青瓷一样的肩膀,红色的内衣,更衬的娇艳夺目。两条油黑的麻花辫不合时宜的扫过玉肩红衣,红,白,黑,三色交映,端地诱惑……

  他推开她,眼前一黑。
  血,是血,是涌止不息的血,是红色的罪恶,是污脏的带有腥气的液体,回来找他来了。那个人脸上身上,都是血污,那个人的辫子浸着红色,那个人的发丝一根根泡在那红色里,红柳似的,她伸着手,她哀伤的看,她气若游丝,她说,富哥哥……
  爸爸!
  是宝儿。不可吓着她,他强撑着蹲下,装做捡那个钱包的样子,摸索了半日,却未找着!
  她递给他,止了哭。爸爸的脸色苍白,爸爸从末这样过,但还因了年少,好奇心胜,犹疑地问,爸爸,这,这是谁?我妈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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