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之杜十娘》
第6节

作者: 玻璃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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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鸨妈妈早笑脸相迎,开烂的桃花似的,往他们俩面前一横,二位公子,想必初来乍到,没见过我院里众女儿的风月情。来,来,来,我这儿的女儿个个花容月貌,要那一个,尽管随意挑了。
  说着,便帕子一扬,管乐声声,无客的众姐妹们知是来了新主顾,便鱼贯而出,依次上场,搔首弄姿,摆开接客的样子,待被人选中。
  素素早不知何时下了楼,显是忙着上场,充当职业角色,怕那客选了别人。
  那柳遇春把扇放在手里敲了一敲,逐一的打量,一看便知是来开眼界,长见识,补课程,花柳巷里游览别样的人生。
  观光客一名。

  素素表错了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Ji院里也要说缘份。
  李甲却是不看,尽仰着头,目光与我胶着,如风胶着空气,空气胶着风,彼此难以分清。
  瞬那间只觉缠绵如丝,一根根由心地生,织了件两心相悦的袍,银白的是爱,金黄的是情。
  繁华织锦的衣裳,可否赐我穿一生?
  我是**,只知用钱财之色来形容我的爱情。
  况黄金白银万世流通,代表永恒。
  老鸨妈妈拍他,哟,这位公子,天上没有仙女,看我的这些女儿是正经。

  老鸨妈妈不知我在楼上开窗,并洞开心门,做了楼下人眼里的夺魂风景。
  李甲仍是看我,纸扇轻轻一点,问,杜妈妈,楼上是谁?我要她陪我可好?
  哟,公子好眼力!老鸨妈妈顺着纸扇的指点,看见了我,对他抚掌大笑,公子一来便挑我最出色的女儿,看来惯弄风月,真懂红粉。
  我不由眉心挑起,为这话气恼。他眼神干净,如唐宋山水,一片清明,怎能是惯向青楼买笑的浊人?这老鸨妈妈,胡乱奉称,不外是看他年轻,口袋里钱好哄。
  我本是她痛下血本,载陪的肉身摇钱树,春耕秋收,天下无投资而不收获的傻人。
  从十三岁至十九岁在Ji院从业,一直以此为天经地义,收获正常,那一刻却开始嫌她贪心。

  十娘,十娘,这位公子要你陪他,你可应不应?老鸨妈妈扬了扬帕子,在楼下喊道。
  她巴不得我不应,欲迎还拒,是她和我对新客生客年轻客哄抬价格的不二法门。
  谁不想卖个好价钱?银钱珠宝又不是月月红(红月季),不会扎着手心痛。
  而那时,我却心底啐她,这只老狐狸精。
  杜十娘!杜十娘?
  两个不同的男声,异口同声,却语调不同。

  一个是李甲的,他为自己的慧眼识人高兴。另一个是柳遇春,他是疑问,杜十娘在那儿,本是相约跑来看名妓杜十娘,杜十娘立于楼上,他竟没有看着。
  那柳遇春边说也边往楼上看来。
  我深情的看李甲一眼,轻轻退出窗子,软声对老鸨妈妈说,妈妈,让这位公子在下面稍候一会,女儿梳洗一下便下来陪他。
  老鸨妈妈显是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如卡了核桃,为杜十娘自贬身价,轻易面客吃惊。
  于是用意修饰,眉重画,香细扑,点点滴滴,从未有过的精心。衣裳令画眉翻了又找,找了又翻,头一次嫌行头少。最后选了素色花钿织锦袄裙,香云薄纱外套,发上簪了短短紫金细梳,臂上戴了一双碧玉镯子,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一步三摇的下了楼去。
  李甲坐在位上,双眼望我,一路深情款款的牵引。

  那一段路好长、好短,是一秒,也是一万年。
  杜十娘为爱情一路穿花拂柳,走一个男人眼光的钢丝。
  好似只争朝夕。
  却又求地久天长。
  我好生天真,爱情原本不长寿,况是一个**的爱情,只是刹那烟花。

  老鸨妈妈己命人布了上好茶点,他静静坐着,将我等候。
  弱风拂柳般坐定,不敢看他,垂首低问,公子贵姓?
  本人免贵姓李,字子先,名甲。他声色厚重圆润,恁地好听。
  李甲,李公子……
  正神弛千里,六百年纵横,有人从身后拥我入怀,鼻息直吹耳边,那皮囊痒酥酥的震着我的白骨,令人心曳神摇,情怀激荡。
  是男人的气息。

  我一时回不来。
  李郎,李郎,拥紧十娘……我娇声求他。
  哦,宝儿,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不是李甲,是柳遇春,他从医院回来。
  忙抬眼看,白原和包家文不知去了那,显是俩个人私下里为我商量个价码。转身看柳遇春,他也看我,一脸紧张,又是摸脸,又是摸耳,自言自语着,没有发烧啊……
  我推开他手,岔他话题,紧张什么?有人找我演电影,你说好么?
  他双眼发亮,那不是你一直盼望的事吗?太好啦!
  哦,这个孙宝儿一直有这样的愿望?
  演电影是什么?我急求答案,故意歪头问他。
  就是演戏啊!宝儿,你真的怎么了?柳遇春抱紧了我,惊骇的看我。

  演戏?
  那是杜十娘的老本行。
  六百年前的虚情假义令我赚足了一个百宝箱。
  六百年前惟一的一次倾情表演,却弄得自己白骨裸露,枉自断肠。
  真情付不得,假戏却恒古的有市场。
  宝儿,我带你去医院。柳遇春摇了摇我,他开始怀疑这只鬼神经不正常?

  可那有鬼是正常?
  我把眼睛稍稍一斜,媚笑着他看,遇春,我没什么,和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紧张?
  真的没有事?他又拿掌摸我额头,不相信我。
  心里“咯噔”一下,六百年前李甲也曾这样摸过我。
  那纤长的男性的手指,额前轻轻一覆,一下拂过了六百年时光。

  他也是爱过的,只是不能担当。
  宝儿,都是我不好,害你这俩天太紧张,都伤了素素,唉……
  柳遇春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做了什么?如此负疚于宝儿,他可能为女人担当?
  日期:2003-12-16 7:24:00

  8
  素素可好?我问柳遇春。
  消了毒,上过药,我替她挡了车,让她回家了。柳遇春回答。
  这时三三两两的模特御完了妆,走过通道。其中一个瘦长脸条的女人走过身侧,瞟我一眼,冷哼一声,对身伴同走的女子说,呵呵,我看如今这世道,不要脸要乘早。
  另一个应答,那是,你看看人家,发生了那种事,还气定神闲,在台上拼了命发骚,换了咱们早羞得跳河自尽。
  显是一应一答的念良家妇女的道德经,唱双簧给我听。
  可发生了什么事该跳河自尽?
  难道世人也认为这孙宝儿该选跳河这一条捷径?

  柳遇春突的大踏步走了过去,浓眉倒竖,脸色发青,语音冷冷,站住,小姐,你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两个女人一下面面相视,噤了声。
  呵,这男人,好不威风,端地是龙虎精神。
  那瘦长脸条不甘心,半响挑衅的扬起眉毛,我说又怎么了?我不相信,你一个臭人民丨警丨察,还要威胁人?
  我现在不是丨警丨察,也不是威胁你。柳遇春一字一句的答,他不为所动。
  我说的是事实,不要脸的人才那样……
  快到我不曾看清,他一拳打出,正中面门。
  哈,那女人一下春风三月,满脸猩色,人面桃花相映“红”。

  血,是血,浓稠的液体,芳香的液体,玛瑙的红,酒般的味,一下将我诱引。
  色香味俱全,上佳的饮品。
  我想,我要,我饿,我的喉头一下干渴的昌着火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是一只鬼,白骨“嗤嗤”呻吟,好生饥渴,它说,我要喝,我要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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