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盛夏》
第36节

作者: 勿忘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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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路局的办公大楼蒋子奇进不去,于是他只好把窃听器装在了他家里。蒋子奇是剪断电线然后装扮成修电工进入他家的。妻子是个很普通的家庭主妇,热情好客。蒋子奇在装完窃听器后还硬被她留下喝了杯茶。本以为他回到家会在和妻子的谈话里泄漏什么秘密,但蒋子奇猜错了。他回到家从不谈公事也不谈私事,他所谈论的都是一些家常里短的琐事。而他的妻子也傻傻地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劳心劳力为国家做贡献的老实人。蒋子奇不相信官场里会有老实人。胸无城府的人是不可能在名利场里打滚的,一个能在官场里混到局长这种呼风唤雨高位的男人,他会是一个老实人?这一点蒋子奇打死也是不相信的。蒋子奇不是傻子,他向来是以严谨的逻辑思维著称,判断能力和思考能力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所以韩局长的种种表现在蒋子奇看来都是一种摸透世故的谨慎,能在官场身处高位的人总是有其过人之处的。但蒋子奇同时也坚信人无完人,一个人无论多处世圆滑也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人始终是人不是神,说到底也只是一种动物,有七情六欲,多多少少总是有弱点的。

  蒋子奇回到了出租屋。这是他租来临时落脚的地方,离公路局不远的一个破旧的住宅区。这是一间改装之后专门用来出租的旧楼房,破落,肮脏,乌烟瘴气。电线随意地搭架着,上面缠满了蜘蛛网,墙壁黑一片黄一块的,墙皮已经掉得七七八八了。所有的租客都有相同的习惯,把一切的垃圾随意地扔在楼梯口的角落里。卫生棉、避丨孕丨套、烂胸罩、烂底裤,一切的一切都让蒋子奇感到恶心。恶心是一回事,但这里是蒋子奇能找到的里公路局和局长家最近最便宜的地方。恶劣的环境能时刻提醒自己不是来度假的,要想狩猎就得学会忍受得到猎物前的寂寞。一头孤独的狼眼里只有目标,身处的环境如何并不是他所专注的事,就算是地狱他也能隐忍其中。楼梯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蒋子奇点燃根烟摸索着穿过了走廊。虽然从没见过隔壁邻舍,但蒋子奇能猜得到里面住着什么人,因为每晚里面都会传出同一个女人的呻吟和不同男人的嘲骂。隔壁住着一位小姐,真正的小姐。对于小姐这类人,蒋子奇是很不屑的。无论她出于什么原因沦落至今,也无论她背后藏着多么悲伤的故事,但她被生活打败了,蒋子奇就有理由不喜欢这样的人。女人的呻吟,男人的狂笑,又响起了,于是蒋子奇再次点了根烟,掉头穿过走廊离开了出租屋。

  这破落的住宅区和城市中心里繁华的街道没有多大的区别,虽然和外面高档商店相比,这里的商铺食店都很破旧,但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一样的。街道上也是匆忙的行人,其中穿插着许多对情侣相互依偎着走过残旧的街道。原来平凡人也有平凡的幸福,只要拉着的是你的手,街道再长再残旧也是通往天堂的路途。蒋子奇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牵手的第一个女孩子是谁呢?蒋子奇首先想起了王莹。还记得那次学生会组织唱K,散场回到学校,喝得微熏的蒋子奇说想去走走操场吹吹风。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去的,但王莹一声不吭地跟了过来。那天的夜特别寂静漆黑,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沿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走着。等到夜风把蒋子奇吹得清醒的时候,他发现已经和王莹那只温柔的小手紧紧相牵了。至今蒋子奇也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先牵起了谁的手。运动场的草地上隐隐约约会传来情侣们的绵绵情话,蒋子奇第一次牵起了女孩子的手,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爱情是那样的玄妙,缠绕在心底却说不出所以然。蒋子奇已经忘了那天夜里到底牵着王莹的手走了多少圈跑道,反正一定比自己以往上的所有体育课加起来还要多。

  蒋子奇在街边一档麻辣烫旁坐了下来,要了几样麻辣烫和一瓶老青岛啤酒。有对情侣牵手走过来,要了许多麻辣烫然后便坐下来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就坐在蒋子奇的背后,窃窃私语就这样飘进了这个路人的耳朵里。蒋子奇一边慢慢喝着那瓶老青岛一边晓有意味地听着那对情侣的对话。女子在抱怨同事老是向别人炫耀男朋友有多么高富帅,而自己的男友只能带她来吃路边摊。男子多数时间在默默倾听着女子的抱怨,偶尔发表一下看法。

  男子说:“像你同事那样肤浅的女人也只有高富帅那样的没眼光的男人才会喜欢。”
  女子嗔怪道:“什么肤浅,什么不堪?你是在讽刺我不如她有魅力,还是在妒忌别人高富帅呢?”
  男子呵呵地笑着:“无理取闹,我会妒忌他?从你是我女朋友而不是他女朋友这一点就可以证明我比他犀利多了。我干嘛要妒忌他。”
  女子叹了口气说:“是他看不上我而已。”
  男子语气忽然变得很坚定:“所以我才说他没眼光。就好像你那肤浅的同事,我才看不上。”

  女子乐乐地笑了:“切,人家也看不上你这傻子。其实女人都爱慕虚荣,只可惜没有高富帅让我当肤浅的女人,只有一个不懂浪漫的傻子。你怎么就那么淡定,难道不怕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一个高富帅然后毫不犹豫地把你甩了呢?”
  男子呵呵地说:“你不会为了一个没内涵的所谓高富帅离我而去。”
  “你是自信还是真傻呢?凭什么你这么肯定。”
  “就凭你跟我吃了足足五年的街边摊。你不觉得在这么一个月明风轻的夜里吃麻辣烫很浪漫吗?”
  “吃一次就浪漫,吃五年那是生活折磨人的柴米油盐。”
  “你难道不认为柴米油盐才是爱情的真正浪漫之所在吗?我要做那个陪你一起分享一辈子柴米油盐的男人。现在找个能和你为柴米油盐同甘共苦一辈子的男人可不容易哦。”
  “看你那得意的样。
  ...
  听着这对情侣的谈话,蒋子奇觉得很有趣之余又有一丝的心酸。他想找个同甘共苦的爱人,却又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只剩下一辈子的柴米油盐。蒋子奇宁愿做一只为了生命中能有刹那灿烂而扑火的飞蛾也不愿意做一只平凡得让人唾弃的苍蝇。是成双成对嗡嗡地找食物的苍蝇幸福,还是义无返顾扑火的飞蛾幸福呢?蒋子奇分不清,他只知道自己一定会选择做一只孤独的飞蛾,向着那飘渺的火光奋勇前进。

  日期:2012-5-13 20:59:00
  42、很多人虽然身处于同一座城市,心却属于不同的世界
  一瓶啤酒喝完之后,蒋子奇没有继续叫第二瓶,因为他想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吃了一会菜之后,蒋子奇点了根烟开始思考起这几天收集到的情报。尽管这些情报很琐碎很没用,但他觉得有必要回顾梳理一下这个星期各种情况。如果种种迹象显示一个人很成熟稳重,那他只可能是两种人,要么是大仁大义要么是大奸大恶,而蒋子奇觉得这个韩局长更倾向于后者。蒋子奇在思考明天这个局长会不会有异常,因为明天开始是周末,如果他不上班也不待在家里,他可能会去哪呢?一个人在自由的时候是最容易暴露本性的,蒋子奇知道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无论是理性的推理还是感性的直觉都告诉蒋子奇明天是很关键的一天,那个公路局局长一定会有状况发生。

  蒋子奇开始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着拟定明天的狩猎计划。明天一大早要租一辆车,因为他很可能要开车去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例如去见一些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除了车之外,最好还要想办法把窃听器装到他身边,不然的话就算知道他有什么作奸犯科也根本获取不了把柄。
  就在蒋子奇思考着如何把窃听器神不知鬼不觉地装到公路局局长身边的时候,一阵刺眼的车灯光打断了他的思考。是一辆改装得很浮夸的宝马,驾驶座里坐着一位所谓的高富帅。 一个身材曼妙、长相妩媚的女子正在车窗旁对他说着什么。女子指着蒋子奇这边的路边摊说了许多话,估计是问男子想不想吃点宵夜之类的。男子满脸厌恶地摇头然后开车离去了。对于男子满脸厌恶的离去,女子不屑地随街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一个人往蒋子奇这边的路边摊走来。

  街边摊的桌子本来就不多,都被一对对小情侣占完了,于是她在蒋子奇这台拉了张凳子便坐了下来。
  “给我一根烟。”她盯着蒋子奇刁在嘴里的香烟忽然说道。
  “自己拿吧。”蒋子奇掏出口袋里的那包红双喜放在台面上。
  “烟不错嘛,不过男人很少抽这款烟。”她玩弄着那个艺术品般的烟盒,然后拿出一根轻咬在嘴里。两颗洁白可爱的小兔齿若隐若现,和那根香烟很不相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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