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逊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日期：2012-10-18 07:48:51
　　（九）
　　仁济医院是上海最早的西医医院。它的创办宗旨是：以西医术为华人免费诊治疾病。1873年，在上海各届人士的捐助下，医院进一步扩大规模建成了近3000平方米的二层新楼房。不久之后，徐润也以夫人的名义，捐出巨资在隔壁设立了女子医院，专门免费为妇女诊治疾病并开展用新法接生婴儿。正因为如此，徐润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了该医院的董事之一。

　　今天是仁济女子医院开业一周年，徐润在院长詹姆斯的邀请下来到医院参观。
　　“时间过得真快。如果没有一年前您和夫人的慷慨解囊，这里现在是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詹姆斯院长贮足在大门口，指了指四周那如同花园一样的环境。
　　“您太客气了。”徐润谦逊地说，“徐润，一介商贾而已。除了能资助院长先生一些财米之资外，其它方面我是无能为力。”
　　“是徐先生太客气了。”詹姆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行人走入医院的大门。
　　一楼的一间诊室之中，华人医师黄春甫正在为新生婴儿接种牛痘疫苗。只见他动作娴熟地用锋利的手术刀片，在婴儿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道血痕，然后取出一种类似药粉的东西敷在划破的地方。

　　那个小婴儿几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始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瞪着大眼睛望着驻足在门外的徐润一行，而婴儿母亲的眼中却露出一种颇为担心的目光。
　　“真是乖孩子。”接种完毕，黄春甫轻轻拍了拍婴儿，并安慰他的母亲说，“您不必担心。这道小口很快就会结痂，两三日后即可出痘一、二颗。自此之后，这孩子终身便可不患天花。”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孩子的父亲在一旁忙不迭地道谢。
　　“不必客气。”黄春甫站起身把夫妻二人送出诊室。
　　当他看到詹姆斯、徐润等人静候在门外的时候，便摘下口罩，用流利的英语微笑着同众人打招呼：“您好，院长先生，诸位先生们好。”

　　“请允许我做一下介绍……”詹姆斯非常礼貌地给徐润和黄春甫互做介绍，“这位是黄春甫医生：雒魏林医师最优秀的中国学生；黄医生，这位是徐润先生，咱们医院的董事之一。”
　　黄春甫摘下手套，拱手道：“徐先生，久仰大名！”
　　“黄先生辛苦了。”徐润也拱了拱手，颇有兴趣地问道，“您刚才是在……”
　　黄春甫说：“接种牛痘。这是预防和攻克天花最有效的办法。”
　　徐润点点头：“接种的人多吗？”

　　“很多人都不相信它的效果。”黄春甫苦笑着摇了摇头，“甚至还有人认为，种了牛痘以后，头上会长出牛角，甚至发出牛叫的声音。”
　　众人也纷纷笑了起来，徐润又问：“此西法与我国人痘接种相比，哪种更好？”
　　黄春甫略作思忖，断然道：“还是西法为佳。人痘接种者，还会再患天花之疾，而用西法者，必无妨害。”
　　詹姆斯在一旁说：“为了推广牛痘接种术，黄医生免费培养了大批的年轻助手，到周边的县城去为乡村的儿童提供服务。”
　　徐润由衷地再次向黄春甫施了一礼：“先生为使我国人身受其益，能不顾个人得失，真是善莫大焉。”
　　黄春甫连忙还礼：“国人民智尚未开启，还需徐先生这样的商界领袖，身先士卒，广为鼓噪，此善法方能有大行其道的一天。”

　　徐润用力点点头：“会有那么一天的。”
　　日期：2012-10-19 10:00:33
　　（十）
　　就在胡光墉为左宗棠剩下的500万西征借款，频频同怡和洋行、丽如银行接洽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马嘉理事件”⑷。
　　英国公使威妥玛，随即照会在华的各英资洋行、公司：在此案与清政府没有正式完结之前，不准英国商人借款给中国。这一举动的目的，无疑是想在与清政府的谈判中获得更大的筹码。
　　这样一来，可着实难为了胡光墉。虽然怡和、丽如各自均有运作英国政府的关系网，但由于此时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他们一是想静观一下事态的变化，二是想拖一拖胡光墉，从而借机提高与对方的谈判价码，以便获取更多的利益。

　　基于以上原因，怡和、丽如都不约而同地劝胡光墉暂时等一等。他们或许更加自信地认为：胡光墉若想获得借款，除了与自己合作之外别无选择。
　　然而胡光墉更清楚：自己可以等，但在前方率兵打仗的左宗棠却是一刻也等不了。军情瞬息万变，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如果因为筹饷而延误了军事行动，甚至导致了不利于湘军的战况，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急忙找来古应春商议对策，最后决定：绕开怡和、丽如，再次把目标锁定了同是英商的汇丰银行。和上次替沈葆桢完成台湾海防借款一样，这次选择汇丰，同样基于三个原因：
　　一、汇丰具备雄厚的实力和可以达成这次合作的政治背景。汇丰银行的发起人中不仅有沙逊、琼记、禅臣等诸多实力雄厚的外国洋行，就连赫赫有名的大英轮船公司也身处其中，而这正是一家与英国政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公司。
　　二、汇丰上海分行刚刚营业不久，亟需站稳脚跟，扩展业务。况且不久前与沈葆桢办理的200万两“福建台防借款”，已经让他们尝到了与清政府合作的甜头。
　　三、汇丰是一家敢破、敢立，“不太守规矩”的银行。丽如银行曾经自恃在外国银行中的地位，网罗了有利、麦加利、法兰西等银行，规定上述各家银行把过去习惯使用的以6个月为期的期票缩短为4个月。其目的是在于降低自身的风险。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这项规定却遭到了汇丰的抵制。当这些银行都不收取6个月汇票的时候，汇丰却敞开大量购进，从而赢得了众多商号的好评。

　　对这三个原因充分分析之后，两人决定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表面上由胡光墉继续与德、俄、英、日等国银行广泛接触，洽谈借款。而由古应春暗中把这个消息传给汇丰，以钓起他们的合作欲望。
　　这天，古应春把汇丰银行的华人买办席正甫请到了上海阜康银号同胡光墉见面。
　　“雪公，素贵⑸兄可谓是银钱业奇才呀！”三人甫一落坐，古应春便对席正甫大加称赞，“他想出一个法子，能让仅有三、四万两本钱的小钱庄，去做七八十万的大生意。您说，这是不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胡光墉看了看席正甫，笑着问：“竟有这样的事？”
　　席正甫只是谦逊地笑笑说：“其实也什么，这其中的关键，雪公只要稍稍一听，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

　　古应春说：“素贵兄只这一个点子，就让汇丰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整个上海的钱庄，恐怕没有几个不用这个法子做生意。”
　　胡光墉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致地说：“快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古应春喝了一口茶：“钱庄不需实物作抵押，只需以自身开具的远期汇票，在五至二十天的时间里，便可向汇丰银行借款。譬如，钱庄借用汇丰的利息是7厘，而以1分的利息转贷于商号，这其中便有了自己的利润。在这期间，钱庄和银行之间往来银钱周转的次数越多，利润就越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