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正在用茶，忽见二人手挽手进来，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凌靖雪笑嘻嘻抢先开了口：“三弟妹说想来瞧瞧老太太，我也顺路讨个乖。”
　　进门不过几月，徐恬和大奶奶提起凌靖雪均交口称赞，如今三奶奶也转了性？太夫人含糊敷衍了几句，倒想看看她们玩的什么花样。
　　“二哥昨儿和爷借了好些书，说要潜心攻读。爷让我过去瞧瞧，正巧遇上了公主。”徐寒重武轻文，三奶奶找借口完全从自身出发，太夫人果然眯起了眼睛。
　　极短时间编好一大篇瞎话实在难能，凌靖雪只好帮着圆谎：“前几日驸马提起李靖兵法，有几个疑问，昨儿苦读到大半夜。”对三奶奶笑了笑：“有劳三弟和弟妹费心了，赶明儿我亲自派人把书送回去。”

　　闲暇里徐庭仪手不释卷，可见兵法需时时钻研，太夫人点点头算是信了，嘱咐凌靖雪：“读书重要，也不能伤了身子，还望公主多劝劝寒哥儿。”
　　凌靖雪笑着应了，三奶奶松了口气，正想说些闲话盖过去，忽听外间一阵喧哗。帘子一掀，月蔻施了个礼，步履匆匆走到太夫人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日期：2014-05-01 14:28:44
　　太夫人脸色一变，喝道：“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闹！”

　　没来由地心头一紧，三奶奶下意识转身去看凌靖雪。她同样神色惊讶，对上三奶奶的目光，显得十分无辜。两人不敢贸然开口，一时间房中气氛压抑。
　　不一会院中传来女子的哭声，三奶奶听得耳熟，越想越急，腾地立起身，向太夫人告了个罪，顾不得仪态便往门口奔去。只见方五娘被两个婆子架着，发鬓零乱，哭得梨花带雨。她心里打了个突，忙扶过妹子，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寒哥病了，公主扣着不给请太医！姐姐，求求你救救他啊！”方五娘满脸是泪，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我等了他一天，原来是病了！”
　　这是哪跟哪？三奶奶知道徐寒的情况，气得头脑发晕，哄着她道：“放心，二哥没事。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快回去，别让老太太看见了。”
　　方五娘哪里肯依，说什么也要与徐寒见上一面。三奶奶还待再劝，月蔻闪出身，神情颇为不屑：“老太太请三奶奶和方姨娘进去说话。”
　　三奶奶眼前一黑，只好硬着头皮扶方五娘进去，双双跪倒在太夫人面前，分辩道：“妹妹误听了人言，一时心急，老太太万莫怪罪！”
　　日期：2014-05-01 14:35:13
　　“误听？”太夫人怒气冲冲：“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寒哥儿什么时候读起书来？你们一个个当我什么？连孙子病了都不知道？”
　　三奶奶劝解着，凌靖雪微微一笑：“驸马感染了一点风寒，唯恐老太太和娘着急，这才瞒着家里自己服药调养。我已经知会过太医，若明儿不见好，立时请人来瞧。还请老太太看在驸马一片孝心上，多多保重身子！”

　　“寒哥儿胡闹，你们不该也跟着不懂事。他是徐家的顶梁柱，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太夫人余怒未消，接着她的话头斥道。
　　三奶奶与凌靖雪皆极乖觉，忙顺着太夫人的意思认了错。太夫人听闻徐寒无事，渐渐消了气，瞥了眼委委屈屈立在一旁的方五娘，口气不善：“一点风吹草动就闹得天下皆知，竟然还从别院赶了回来！让下人们看着成何体统！”
　　方五娘未敢狡辩，瘪着嘴应了几声。三奶奶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她说上几句软话。凌靖雪瞧得分明，插话道：“既然话说开了，我也想问问，方才姨娘说我扣着驸马不给请太医，是何人造的谣？”
　　日期：2014-05-03 11:35:13

　　第六十章 争吵（一）
　　三奶奶也觉得五娘闹得过分，但毕竟是自家妹子，无论如何要替她说几句好话。话到嘴边还未出口，被看破意图的太夫人瞪了一眼，意有所指地敲打她：“从前府上人少，我也由着你们瞎闹。但往后人越来越多了，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尤其嫡庶之别是成家立户的根本，不可不明。”
　　咀嚼着太夫人的话，三奶奶不由一阵心慌。往后人多，嫡庶之别，难道徐严和徐梧也得纳妾？左右有徐寒在，想来凌靖雪不会把方五娘怎样。她自身难保，不敢再插嘴，默默给方五娘递了个眼色。
　　好汉不吃眼前亏，方五娘咬咬唇：“妾身等了一日不见爷过来，以为出了事。下人们语焉不详，我才慌慌张张失了分寸，冲撞老太太和公主。”顿了顿，屈膝半跪下：“一切皆是妾身的过错，请老太太宽恕。”
　　太夫人瞟了她一眼，悠悠道：“你们二房的事，怎么问到我这里来？”
　　凌靖雪本还担心太夫人护着方五娘，没想到竟是一副任她发落的模样。她趁势发话，口气严厉教训方五娘道：“姨娘是驸马身边的人，就算信不过我，也不该大呼小叫让别人笑话。再说大嫂正在安胎，你这样冒冒失失闯来，万一惊了人怎么办？这几日驸马在正房休养，姨娘正可好好思过，谨言慎行。”
　　日期：2014-05-03 11:37:05
　　方五娘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何曾受过这样的训斥？况且对方还是她最讨厌的凌靖雪。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悲悲切切地福了福身。

　　太夫人看着她就觉得心烦，又惦记着徐寒无人照料，忙不迭把她们打发了回去。叹了口气，不免对管妈妈感叹：“一个清高，一个柔弱，这对姐妹简直要把我气死！还好寒哥儿没娶她做正房，怎么带出去见人！”
　　管妈妈劝慰道：“驸马肯歇在公主房里，太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
　　“从前我以为她心机深沉，谁知竟是个苦命孩子。”太夫人话锋一转，感叹起凌靖雪的身世来：“这样的孩子有一点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盼她记得徐家的好，真心实意与寒哥儿过日子，我就安心了！”
　　“今儿的事，难道您就没有一点怀疑？”管妈妈小心翼翼地问。
　　太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叹息道：“女人家的小心思，我活了六十多年还看不清楚？但寒哥儿心有多偏，五娘是个什么成色，你不是不知道。只要不太过分，我权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们斗去。”
　　管妈妈念了句佛：“有您这样的长辈，当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日期：2014-05-03 11:37:43
　　徐寒病了三日，凌靖雪就在他身边照顾了三日。他醒来的一瞬间，她却无声地转开了眸子，快步走出房间，仍然听到他干哑的声音：“我在哪里？五娘呢？”
　　砚剑十分为难，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将几日来发生的事说个大概。徐寒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烦躁地挥挥手：“这么说老太太还是知道了？”
　　失望与无奈明明白白写在他的脸上，砚剑只得含糊以对。徐寒长长叹息，垂头思索了很久，最后吐出一句话：“备车去别院。”
　　凌靖雪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说不出的滋味。墨梅怯生生道：“要不奴婢跟去瞧瞧？”她已经渐渐熟悉了偷听的工作。

　　“不必，让他去吧。”她抚着面庞，怔怔问出一句：“我真的比不上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