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航向——大宋崇宁三年》
第54节

作者: 草根读史1
收藏本书TXT下载
  日期:2013-07-03 20:30:02
  (更新)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蔡京对这位朝士的荐用,从好的一方面来说,他为帝国不遗余力,挽回了一位遗漏的优秀人才;可是反过来说,他又何尚不是对现有制度的践踏,对社会不良风气的倡导或引领?
  身为帝国宰相的蔡京,“援引小人,以为朋党;假借姻娅,布满要途”,时人评论蔡京得力之多者,“(余)深为第一,(林)摅为第二”。蔡京与余深、林摅、薛昂之间,“同恶相济,始终附会,指天誓日,而不相负”。蔡京对自己的同党,不断加以提拔重用,可他们的才识学养,却并不能为大家肯定认同。
  靠着与蔡京结为死党,林摅一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官至兵部尚书,进同知枢密院、尚书左丞、中书侍郎。在崇尚国家要职须由科举出身担当的宋朝,林摅可谓是创造了一个奇迹:未经科甲出身,却坐到了宰执的位置。而这位朝中大佬,一路也在职场之中,闹出了不少笑话。
  崇宁四年,时为翰林学士的林摅出使辽国,因奉蔡京的秘密使命,欲“启边衅以邀功”,气宇轩昂的林大使态度傲慢,对辽国大为不逊。时辽国新建了碧室,如同宋朝的明堂,也即是现在人民大会堂之类的建筑。在宴席上,辽国的伴使附庸风雅,举令说出了一对上联:“白玉石,天子建碧室”,请林摅对下联。
  辽国伴使的上联,是一句嵌字联,前半句的白玉石,对应着“天子建碧室”的碧字。林摅想了半天,终于出对说:“口耳王,圣人坐明堂”。结果上使受到了蛮夷的奚落,辽国伴使说:“奉使不识字,只有口耳壬,即无口耳王”。辽国伴使指出,林摅下联中“圣人坐明堂”的圣字,它的结构是口耳壬,而不是口耳王,说大宋使者不识字,分明是在嘲笑他腹中草莽,缺少才学。

  大观三年,集英胪唱贡士,时为中书侍郎的林摅,奉命唱进士第。可林摅不识甄盎的名字,把甄盎改名换姓叫成了“坚快”,一时朝堂哄然,传为笑谈,连徽宗也不由得笑着问:“卿误邪?”
  靠着攀附蔡京,薛昂也是官运亨通,官至尚书右丞、尚书左丞、门下侍郎。但薛昂的腹中,其实是缺少才学。《宋史》记载,士子中有人引用《史记》、《西汉》之语,薛昂动辄将他们“黜之”。不学无术,却能身居高位,薛昂在大宋朝一样也是个奇迹。
  薛昂主张王安石的新学,据说与新党大佬王安石,还有着极深的“渊源”。有一次薛昂与王安石同坐,两人闲聊无事,于是用围棋赌诗。结果一局棋罢,薛昂棋不如人,当赋诗一首。可是薛昂搜肠刮肚半天,依然吟不出一词半句来,看着薛昂一脸的宭相,王安石于是急人所难,代诗一首解人以围,时人传为笑谈。
  因为靠着蔡京提携,才有了自己的辉煌前程,薛昂因此对蔡京,是说不尽的谄媚与寡耻。薛昂为体现对蔡京的敬重,居然让全家为其避名讳,“平日媚事蔡京,无所不至,举家为(蔡)京私讳其名。(薛)昂语误及‘京’字,即自批垂其口。”这样生动传神的场境,活脱是一副小人的真实嘴脸。
  蔡京自己为相,也是靠着宦官的奥援。当年他出贬杭州,靠着与奉旨出访的童贯勾兑,终于登上了宰相的宝座。投桃报李,为相后的蔡京,极力举荐童贯出任监军一职。通过军功,童贯从此飞黄腾达,兼领枢密院,两河宣抚使,最后贵为广阳郡王。
  徽宗末年,宦官执政,朝政已是一片混乱景象。童贯“擅武柄,主庙算”,梁师成“类古辅政者”,国家的将相之任,文武二道都已由宦官掌控,宰相执政、中书门下,几乎全成了奉行文书的朝廷办事人员。

  帝国的朝政,已经由宦官掌控,士大夫们的前程命运,也就拿捏在了他们手中。此时巴结讨好宦官,已经蔚然成风。“士夫相习成风,皆以附丽内待为荣”。“政和、宣和所除宰执,尽出其门”。王黼官居当朝宰相,居然呼梁师成为“恩府先生”,“每父事之”;李邦彦讨好宦官,因而平步青云,直至为相;王安中为官尚书左丞,作诗露骨吹捧梁师成。此外,还有盛章、宋昇等一大批寡廉鲜耻之辈。造成帝国政治的混乱场面,蔡京又何尝不是其中的始作蛹者!

  为了升官发财,士大夫不但寡廉鲜耻,巴结讨好宦官,官员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争权夺位。蔡京与赵挺之、郑居中、刘正夫等人先后任相,相互之间亦是打击排挤,各使心计。张康国一度曾是蔡京的党羽,出任知枢密院,可后来为争夺相位,不时与蔡京磨擦顶撞,不久便仰天吐舌而死。有说是张康国之死,是蔡京暗中派人投毒所致。
  不仅仅是官员之间,为了权力利益而争夺,蔡京的家庭内部,也是兄弟相争、父子反目。为了报答童贯的上位,蔡京先是和自己的弟弟蔡卞“兄弟为参商”。蔡卞极力反对重用宦官,认为“贯略无所长,异时必误边计”,蔡京于是在徽宗面前极力诋毁蔡卞,兄弟两人终于手足成为了陌路。
  蔡京晚年,他的大公子蔡攸因为投靠有术,早已自成门派,成为了徽宗的亲信。蔡攸不但与自己的父亲争权夺利,“父子如秦越”,宣和七年蔡京复出,蔡绦依仗老爹擅权用事,蔡攸嫉妒加上愤恨,联合白时中、李邦彦告发蔡绦,竟要求徽宗将其亲兄弟处死。蔡攸随同童贯到父亲家里,逼蔡京辞职,蔡京却说,“京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以上恩未报,此心二公所知也。”左右上下,听说蔡京竟然称呼自己的儿子蔡攸为“公”,不由得暗中窃笑。其实这样的场景,正是他们内外交困,众叛亲离的真实写照。

  日期:2013-07-03 21:01:09
  (更新)
  大宋崇宁三年,此时的赵宋王朝,正处于一个和平盛世,如同是张择端笔下的《清明上河图》,或许是陈寅恪老先生所指的造极之世。这时候的大宋王朝,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繁华,是富裕,是一片兴旺繁荣的盛世景象。然而,在这富丽堂皇的表象背后,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北宋亡国的诸多因素,都已在这里悄然萌芽。
  处于历史时局中的人,崇宁三年所发生的这一切,或许会觉得平淡无奇,甚至是漠然无知。然而,徽宗与蔡京的“坐而论道”,正是他们崇尚奢华,追求享乐的发仞之始;铸当十大钱、夹锡钱,也是为满足欲望,巧取豪夺民财的开始。国子监增设画学,是他们随心所欲,按照个人喜好执政的昭示;看过了铸九鼎、作大晟乐,对于后来的大规模崇道,也就会丝毫都不觉得希奇。河湟开边,昭示着后来的燕京之殇,童贯的开始重用,也就有了未来的宦官当政。惩罚元佑党人,改变科举制度,致使士大夫们寡廉鲜耻,官员之间勾心斗角,徽宗末年的朝政乱象,也就从这里找到根源。

  “当其初起之时,谁也不注意,以后越走越远,回视作始之时,几同隔世”。诚如胡适先生所言,崇宁三年发生的这些事,当初谁也不会注意。然而,经过山河重拾,宋人惊魂甫定之后,回首往事,早已是天上人间,几同隔世。胡适先生的感慨,也许只有在经历亡国之痛的人们,才会在心头引起共鸣。
  需要一提的是,崇宁三年三月二十四,在黄河以北,距离都城东京二百多公里的汤阴,一户普通农家的小院里,传来了孩子落地时的哇哇啼哭声。这家农夫姓岳,这个孩子,就是后来让金兵闻之色变,感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岳飞。
  历史似乎就是这样的诡谲。当一个帝国暮气日盛,正在渐趋没落,走向黑暗之际,一个拯救民族,挽狂澜于既倒的精灵,也已经呱呱而生。一方面,是积重难返,如同日落西山;一方面,却是朝气蓬勃,如旭日东升。也许,这就是古人所谓的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负阴抱阳,天地万物,就是这样的不断演化中,生生不息。
请按 Ctrl+D 将本页加入书签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上一节目录下一节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